指针划过表盘指向“12”，江清盯着物理题上的电路图，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在她眼前扭曲成嘲笑的鬼脸。
胃里传来尖锐的绞痛，像有把钝刀在慢慢剐蹭。她烦躁地把笔摔在桌上，笔尖在纸上溅出一道墨痕。
“咕……”
饿死算了。
她恶狠狠地想，把脸埋进枕头里。饿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像是身体越难受，就越能证明自己的委屈有多深刻。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不是她的肚子。
江清猛地抬头，鼻尖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浓郁的酱香与肉香交织，柠檬的酸爽混着卤汁的醇厚，还有……什么炸得酥脆的东西？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头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节奏轻缓，像是怕惊扰什么。
江清浑身绷紧，抓起桌上的橡皮就砸向门板：“滚！”
门外沉默了几秒。
“清清。”江怀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温和，“开门。”
“开你妈！”她抓起物理课本砸过去，书脊撞在门上发出闷响，“变态！下流！谁准你摸我腿的？！”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让她瞳孔骤缩。
“咔嚓”——门开了。
江怀序倚着门框，睡衣半敞，锁骨下露出胸肌的阴影，纽扣松垮地悬着，随呼吸微微起伏。外卖袋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油渍在纸袋上晕出半透明的圆斑，像她此刻被饥饿腐蚀的理智。
“饭要凉了。”他语气温柔的像参了蜜。
“出去！”她抄起拖鞋气势汹汹地冲过去，脚跟与地板撞击发出闷响。
“谁准你进来的？”
她扬起拖鞋扇在江怀序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这一下打得实诚，江清自己都愣住了。拖鞋底沾着的灰全蹭在他脸上，左脸颊立刻红了一片，还粘着几粒不明黑色颗粒。
江怀序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边脸颊，然后跟没事人似的把外卖放在桌上：“趁热吃。”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江清拿拖鞋的手在抖，“晚上摸腿凌晨送饭，研究狗屁心理学研究出精神分裂了？”
“对不起。”他用手抹掉脸上的秽物，“是我的错，摸你腿是我不对。”他忽然叹了口气，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但你现在血糖只有3.9。”他指节敲了敲手机屏幕，锁屏上是她智能手表的实时数据。
江清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绝食抗议被关禁闭。也是这样的深夜，江怀序翻窗进来，往她嘴里塞了块融化的巧克力。当时他手腕上还带着输液的留置针。
——这个骗子总爱用苦肉计。
可是苦肉计偏对她有效。
江怀序转身要走，江清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上他脸上的红印。温热的皮肤，微微肿起的触感，让她心脏猛地揪紧。
手腕突然被握住。
江怀序的手指圈住她的腕骨，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他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心疼了？”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耳边。
江清猛地抽回手，应激似的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红痕：“谁心疼了！”她声音发抖，“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江怀序没说话，走到桌前打开外卖盒。柠檬鸡爪的酸香立刻溢满房间，红烧肉的酱色在台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拆开一次性筷子，掰开，磨掉木刺，递给她。
“吃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江清鼻子一酸。她抢过筷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肉，酱汁糊了满嘴也不在乎。
真他妈好吃。
真他妈……委屈。
她用力咀嚼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酸涩的情绪也嚼碎咽下去。江怀序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得像月光下的玉兰。
“看什么看！”她眼眶发酸，含着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骂，“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像一只鼓着腮帮的凶恶仓鼠。
江怀序坐在她身边托着腮，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嘴角的酱汁：“慢点。”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江清脸颊瞬间烧红。她抬头瞪他，却撞进一片深邃柔情的海。
泪水几乎是瞬间决堤，她猛地推开他，饭盒打翻在桌上。
“出去！”她声音发抖，“像喂狗一样！！”
江怀序弯腰收拾狼藉，后颈的骨节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收拾得很慢，像是在给她时间冷静。
“早点睡。”他最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明天考试别紧张。”
门关上的瞬间，江清滑坐在地上，盯着桌上被抹布擦过的水痕。
她突然很想把自己掐死。
因为这场自毁式抗议又应证了他的心理学研究案例。
就像他论文里写的——“通过痛苦建立的条件反射，往往比奖励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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