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据最新消息报道，今日凌晨一点，在北洋路十字路口，发生一起车祸，刚出道不久的少年团五人目前还在抢救中……”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艰难上浮的溺水者，挣扎着，冲破一层又一层粘稠的黑暗。

头快要炸开了。

剧烈的疼痛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车祸瞬间那刺耳欲聋的金属扭曲声、玻璃碎裂声，以及身体被巨大力量抛甩、撞击的失控感，混杂成一片混沌的漩涡，死死拖拽着他的感知。

“……喂！还活着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一个声音，穿透了那片混沌，有点模糊，带着点不耐烦，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声音，有点像……童禹坤？但语气又截然不同。

“没礼貌，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生命气息这么弱，但好像稳定一点了，快再试试。”

另一个声音响起，清亮些，带着点埋怨，却又很自然地接上了话。这个怎么那么像邓佳鑫的声音？

还是谁？

是工作人员吗？还是……私生？张泽禹昏沉的脑子里闪过混乱的念头。出道后，无孔不入的窥探和尾随让他们对陌生的声音格外敏感。但这对话……又不太像。而且，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撬开沉重的眼皮。光线一点点渗入，刺得他下意识地想闭眼，却又顽强地坚持着。

视野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郁郁葱葱、枝桠扭曲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漏下几缕稀薄的、带着诡异淡绿色调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某种从未闻过的、略带腥甜的气息。

这不是医院。

他猛地转动眼球，看向声音来源。

两个人，正蹲在他旁边。

左边那个，五官精致，此刻正微微蹙着眉，手指间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的、温润的乳白色光晕，轻轻虚按在他的额头上。右边那个，眼睛很大，双手抱胸，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丝的担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两张脸……

张泽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呼吸骤然停滞。

童禹坤？！

邓佳鑫？！

怎么会是他们？！

自从公司出道战尘埃落定，五人团成型，大家各自奔赴不同的赛道，即使同在一个公司，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和童禹坤好歹还约过几次饭，保持着不算太密切的联系。而邓佳鑫……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还有各自繁忙的行程，关系在时间和距离的冲刷下，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淡漠疏离。

可现在，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比记忆中要……年轻些？还是说，是这诡异光线造成的错觉？最关键的是，他们之间的氛围，那种自然的拌嘴和协作，与他记忆中的疏离感大相径庭。

童禹坤专注于手上的微光，邓佳鑫则保持着警惕，两人暂时都没注意到他已经醒了，目光有了焦点。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带着探究和难以置信的视线，邓佳鑫最先反应过来，眼神倏地一凝，抱胸的手放了下来。

“醒了？”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少了一丝柔情，多了几分探究的冷清。

童禹坤闻言，也立刻收回手，那点微光瞬间消散，他凑近了些，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关切：“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泽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依旧死死锁在两人脸上，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熟悉的、属于他认识的那两个兄弟的痕迹。

邓佳鑫见他只盯着他们却不说话，眉头微蹙，转向童禹坤：“毛哥，你的‘回春手’是不是失灵了？他怎么光看着不说话？”

“不可能！”童禹坤立刻反驳，有点委屈，“我感觉他的生命气息已经稳住了！绝对不是我治疗的锅！”

“童禹坤？邓佳鑫？” 沙哑的、带着巨大不确定和一丝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张泽禹喉咙里挤了出来。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我也没说我是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这么有名气的吗”

“毛锅你少自恋了”

这两人虽然是童禹坤和邓佳鑫，但又不像是童禹坤和邓佳鑫。

张泽禹看着眼前这两张无比熟悉、却又从眼神到气质都透着一股彻底陌生感的容颜，那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你们……不认识我吗？”

？？？

空气瞬间凝滞。

刚才还带着点拌嘴氛围的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表情彻底严肃下来。他们紧紧盯着张泽禹，那目光不再是好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的底色。这目光让张泽禹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半晌，邓佳鑫才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肯定：“我们……应该认识你吗？”

……

果然。

张泽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不是装的，他们是真的、完全不认识他。

“没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试图理清思绪，“这是哪里？你们怎么在这？我……不是应该死了么？” 他记得那辆失控冲过来的车，记得巨大的撞击力，记得剧痛和黑暗。

“你确实离死不远了。”邓佳鑫说得很直接，他用下巴指了指童禹坤，“毛哥感知到这边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非要过来看看，是他救了你。这里是怪林。”

怪林？张泽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是遇到什么袭击了吗？”童禹坤接过话头，歪着头，更加疑惑地打量着张泽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丝毫灵力波动？就算是最普通的凡人，也该有一点生气才对……你这状态，简直像是……”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和邓佳鑫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像是什么？”张泽禹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

邓佳鑫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带着某种确认般的凝重：“简直像是……刚刚凝聚成型的‘妖’！或者是……被抽干了灵力的空壳！”

……

张泽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否认，甚至觉得有点荒谬，“我是人！普普通通的人！” 至少在原来的世界是。妖？灵力？这都什么跟什么？

“普通人？”童禹坤和邓佳鑫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怪林附近，出现一个没有灵力、气息微弱近乎死寂的“普通人”，这有些不合常理。

“那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邓佳鑫追问，语气缓和了些，但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

“张泽禹。”他报上名字，仔细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没有任何熟悉，只有纯粹的陌生。“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我们……我们五个人，坐的车被追尾了，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当时头很痛，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焦急和担忧，“我还有四个兄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

张泽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在这个完全陌生、透着诡异的环境里，面对这两个顶着兄弟脸庞的“陌生人”，他发现自己除了坦白，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运气好点，他现在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运气不好……他可能已经死了。

那现在这算什么？死后世界？还是……穿越了？

如果穿越了，那张极、朱志鑫、苏新皓、左航他们又在哪里？他们是否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是否……还活着？

无数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在心头，让他刚刚清醒过来的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