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一杯断肠茶。
确认了药无异味,我仰头将它一饮而尽,那碗跟着跌出手心,摔得粉碎。
"阿洛姑娘,老夫人说了,喝这碗药你才能长命。"松柏院的婆子,名叫蛮子,看我喝,冷眼瞥来,"若不是白二爷求情,你这异邦来的野种怎么能踏进我们江南白家的门?"
我拖着病弱的身子,缓缓拾起碎瓷片,扔进桌下的木桶里。阴沉春日,寒雨淅沥,宛如这白家在我这异族人眼中的模样。
三日前,我嫁入白家,成了白家二公子之妻。这江南第一豪门,权势滔天,与皇室结亲,手握丝绸漕运,却将我这个来自西域的女子囚在这暮气沉沉的后院。
"谢过婆婆。"我轻声应道,不卑不亢。手中还有那只药瓶,银质小巧,上面刻着白家家徽——一条盘踞的蛟龙。
"哼!"婆子撇嘴,"二爷待你这么好,你却连他的手也不愿碰。"
说的是洞房。
那夜,白家二公子白衡月拉开重重红帐,却只是在床边坐了一夜,说了三个字:"别怕我。"
我当然怕。
我是西域楼兰国沙吾王的嫡女,因父亲叛乱被诛,全族被灭,只有我被送往大周,成了贡女。
皇后念我幼时曾救过她和公主,偶然流落西域的命,私下保全了我,又将我嫁给了她的表弟——白衡月。
这白二公子,据闻曾担任西域镇守使,手段狠辣,在楼兰一役中屠城三日,我不知他是否知道我的身份,只怕他是刻意索要了我。
"夫人说,还有一事要我转告。"蛮子压低了声音,眼神惊恐,"一月之内,若你不能有孕,老夫人便要……"
话未说,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蛮子神色一变,慌忙退下。
门帘掀开,白衡月风尘仆仆地站在雨中,丰神俊朗,眉目如刀,却带着一丝鲜见的柔和。
"大哥回来了,带着圣旨。"他望向我,"父亲让我带你去见见。"
我心头一颤,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是我唯一的护身符。
白家正院。主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眉宇间尽是威严与算计,正是白家家主白远山。
下首站着一个身着绣金长袍的男子,面如冠玉,正笑吟吟地看着我——白家长子,朝中礼部侍郎白衡辰。
"这就是二弟的夫人?"白衡辰绕着我打量一圈,眼中暗含审视,"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见过父亲,见过大哥。"我行礼,余光扫过大厅四角——十二名家兵持刀而立,戒备森严。
白远山冷眼看我:"你既入我白家门,当以白家为重。老身听闻你不饮药,可是不愿献上忠心?"
"回老夫人,媳妇已饮。"我垂首,不卑不屈。
白衡辰轻笑:"父亲,她嫁入白门才几日,您老便如此试探,怕是要吓坏了二弟的心肝。"
白远山并不理会,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知道你为何能嫁入我白家吗?"
我摇头。我确实不解,为何皇后能说动白家接纳我这个"异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