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中药之事第二日没人提及,魏府还如往日一般井然有序。
晨光透过窗纱洒进阁楼时,郑楚玉已经醒了。
她拥被坐起,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魏劭拇指的温度。
“小姐,您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碧桃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郑楚玉扫了一眼那套海棠红的衣裙,摇了摇头。
郑楚玉收起来吧,今日我想穿那件藕荷色的。
她掀开锦被,突然想起什么
郑楚玉府里...可有什么传闻?
碧桃摇头:“一切如常,只是...”她压低声音,“听说君侯天没亮就出府了,好像是去军营。”
郑楚玉指尖一顿,魏劭这是刻意避开了可能的尴尬场面。
她望向镜中的自己,脖颈上还留着几处暧昧的红痕,忙将衣襟拢高些。
郑楚玉乔女那边呢?
“女君一早就去老夫人院里请安了,看起来...”碧桃犹豫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郑楚玉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看来这一世事情有所改变,魏劭被下药之事没被扩散开。
梳妆完毕,正要出门,忽见侍女急匆匆跑来:“小姐,徐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郑楚玉本松懈下来的心突然一紧,徐老夫人突然找她必有蹊跷。
徐老夫人的宅院比朱氏的院子更为幽静,处处透着古旧的气息。郑楚玉刚踏入内室,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呛得她险些咳嗽。
“来了?”徐老夫人坐在窗边榻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坐吧。”
郑楚玉规规矩矩行礼,刚坐下,就听老夫人冷不丁问道:“昨夜书房的事,你可有参与?”
她心头剧跳心想着果然还是瞒不过老夫人,但面上却不显。
郑楚玉老夫人明鉴,楚玉昨夜只是去给表哥送茶,见他身体不适,略作照料便离开了。
“呵。”徐老夫人冷笑一声,佛珠捻得飞快,“朱氏那点伎俩,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她突然倾身向前,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你姨母这么做为的不也是你么。”
郑楚玉袖中的手指捏得死紧,徐老夫人竟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分明是要逼她表态。
郑楚玉楚玉愚钝,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郑楚玉姨母向来疼我,但昨夜……
她垂下眼睫,一缕发丝恰好遮住颈侧红痕。
"咔嗒"一声,徐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住。室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细响。
“丫头,”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你以为老身这双眼睛已经不理事了么?”
郑楚玉呼吸一滞,却见老夫人突然抓起案上茶盏朝她泼来。她本能地侧身一躲,茶水擦着耳畔掠过,泼湿了半边衣襟。
“反应倒快。”老夫人冷笑,“看来昨夜之事,你并非全然被动。”
佛珠又开始转动,檀木珠子相撞发出令人心焦的声响。
郑楚玉缓缓直起身,湿发黏在颊边,反倒显出几分倔强。
郑楚玉老夫人既然心如明镜,何必再试探?
她抬起眼,不再伪装
郑楚玉昨夜确是姨母设计,但楚玉可以发誓,绝非我本意。
“哦?”老夫人突然倾身,枯瘦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那你可知,你姨母为何铤而走险?”
郑楚玉被迫仰头,却仍保持语调平稳。
郑楚玉因为乔氏……姨母心中有恨,自从姨父和大表哥死后,她日夜被丧夫丧子之痛折磨,她接受不了乔女做她儿媳的事实,这才酿成昨夜的错事。
佛珠声戛然而止,窗外恰有寒鸦掠过,投下一瞬阴影。
“接着说。”老夫人松开手,声音陡然阴沉。
郑楚玉乔家与魏家联姻,虽能解磐邑之困,又能保存魏家实力用来对抗李肃。
郑楚玉但……姨母不懂这些大道理,她只知乔氏和她有血海深仇。
“好一张利嘴。”徐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倒比你姨母明白事理。”
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郑楚玉手腕,老夫人凑近时,郑楚玉闻到她身上陈年的药香混着檀腥气。
“丫头,你既看得这般透彻...”老夫人嗓音压得极低,“可知老身为何纵容朱氏昨夜所为?”
郑楚玉腕骨生疼,却不敢挣脱。
郑楚玉老夫人深谋远虑,楚玉不敢妄加揣测。
“因为魏家需要血脉。”老夫人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乔女再好,终究流着仇人的血。而你——”她突然松开手,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终究是我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