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契约

晨光宛如一尾调皮的金鱼，在浅蓝色窗帘上轻快地跃动着，似乎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王默把脸深深埋进印着小兔子图案的棉被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阳光味道。楼下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铝勺碰击声，混杂着锅铲与铁板摩擦的细碎声响，像是为清晨谱写的独特乐章。

五年级开学已经进入第三周，她枕边还摊着没写完的生字本，书包带垂落到地板上，挂着的熊猫挂坠随着清晨微风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默默！七点二十了！”默母第三次叩响房门，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就在此时，窗台上凝结的露珠突然折射出奇异的蓝光，那光芒如同溪流注入湖心般荡漾开来。

水雾在阳光下缓缓聚拢，编织出一道修长的人影。青年低头凝视，修长的指尖掠过女孩散落在枕上的发丝，发梢顿时沁出茉莉的清香，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春日的气息。

水清漓的视线落在蜷成虾米状的女孩身上，她的额角翘起的呆毛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

记忆中那个初入仙境的少女，总爱将浸湿的裙裾系在腰间，带着几分不经世事的天真。

“坏蛋蚊子……”王默在梦中嘟囔着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睡衣不小心卷到肚脐上方。冰凉的空气贴上肌肤，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有所察觉。

水王子耳尖泛红，连忙用流水织就的薄毯轻盖在她露出的肌肤上。随着冰凉的触感贴合腰间，女孩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哇啊——！”一声惊叫被泛着莲香的手掌稳稳捂住，少年银蓝色的长发垂落，像瀑布般遮住了一半视野，发丝间流转着流水般的幻影。

“别怕。”水清漓的声音低沉而清澈，像山涧流水淌过鹅卵石，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松开手时，指缝漏下的晨光竟凝成一颗颗晶莹的水晶珠，滚落在床单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其实我是从水契约书里逃出来的……”水清漓临时改了口，却见女孩瞪大了眼睛，抱着被子缩到床角，发顶翘起的呆毛像天线般竖得笔直，显得格外警惕。

“你会变冰棍吗？”王默冷不丁冒出的问题让水王子愣住了片刻。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着她鼻尖残留的红晕和亮得像盛满星子的眼睛，轻声道：“不，但你可以试试这个。”话音未落，窗台上的多肉植物突然覆满晶莹的霜糖。

他摘下一瓣透明的“花瓣”，递到女孩面前，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腕间的爱心发绳发呆——那是昨天在公园水池边弄丢的。

“默默！要迟到了！”楼梯口传来默母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

水清漓的身影瞬间化作万千水珠，又在书包旁重新凝聚。他的指尖划过课本，胡乱塞着的纸张自动排列整齐；忘带的彩笔从床底飞出，铅笔盒里的清水冒着热气，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魔法表演。

“你比妈妈的小闹钟还厉害！”王默蹦起来套上袜子，却被眼前逐渐透明的少年身影惊住。他的脖颈间蓝宝石吊坠剧烈颤动，身形如水面倒影般泛起波纹。

“放学后……”他的声音混着浪花拍打岸边的轻响，“去银杏树下的许愿池好吗？”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仅余窗台上的水痕组成一条小鱼图案。

王默伸手想去触摸，水滴却跃起来亲了亲她

的指尖，带着几分俏皮。

早餐时，默母奇怪女儿为何对着煎蛋傻笑。王默悄悄握紧口袋里的霜糖花瓣，它竟在体温中逐渐幻化成一枚蓝宝石耳钉，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数学课上，王默在草稿本上画满了波浪纹，心思飘远。当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流水问题”四个字时，她突然听见只有自己能分辨的潮声，眼前隐隐浮现出一片湛蓝。

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她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手臂，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竟泛起一阵清凉。前桌女生转头借橡皮时，突然惊叫起来：“默默，你的眼睛变成蓝宝石的颜色了！”

与此同时，净水湖畔，水清漓正伫立在时空镜前，凝视着上课走神的女孩。

他的胸前契约印记灼痛难耐，犹如烈火在啃噬血肉。强行冲破平行世界的代价每日清晨都会如约而至，他的心脏仿佛被置于火焰之上炙烤。

镜面忽然漾起波纹，浮现出与曼多拉大战的画面：份衣少女挣扎着将水灵珠塞抛向他，身后的战火映红了整片海域。

“这次绝不会让你独自承担了。”他低声喃喃，握住正逐渐消散的指尖。

窗外，银杏叶飘落的速度忽然变慢，叶脉里流动的蓝色光斑朝着小学方向缓缓飘去，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