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夏夜狙击手

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却吹不散七月黏腻的暑气。许星河第三次调整电竞椅的角度，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电脑屏幕上，他的游戏角色"星河"正潜伏在废弃工厂的阴影处，耳机里传来队友此起彼伏的报点声。

A"B区两个，残血。"队友1号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许星河"收到。"

许星河简短回应，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敲击。这是今晚的第七局排位赛，他原本打算打完这局就下播，直到匹配系统把那个ID叫"白桃乌龙"的玩家塞进了他们的队伍。

新队友从开局就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此刻——

程渝"3点钟方向，二楼窗口。"

清澈的男声突然在耳机里炸开，像夏日里突然灌入喉管的冰镇汽水，"狙击手。"

许星河猛地转头，游戏视角随之切换。果然，阳光反射的玻璃后闪过一道黑影。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

游戏系统【白桃乌龙 使用AWM击倒了 专业伏地魔】

许星河"漂亮！"

许星河脱口而出，同时操控角色一个侧滚翻，躲过了从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

白桃乌龙没有回应夸赞，只是冷静地补充

程渝"东南30度，第二个。"

许星河眯起眼睛，常年直播练就的动态视力立刻捕捉到那个躲在油罐后的敌人。他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游戏系统【星河 使用M24击杀了 老六必须死】

许星河"配合不错。"

许星河松开鼠标，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屏幕上，白桃乌龙的角色正利落地翻过矮墙，动作流畅得像是官方宣传片里的职业选手。

程渝"你也是。"(对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笑意)，"我看过你的直播，压枪很稳。"

许星河(正在喝可乐，闻言差点呛到)。匆忙按下静音键咳嗽几声，才故作镇定地回应："谢谢，你是粉丝？"(作为小有名气的技术流主播，被认出来不算稀奇，但这个人的声音却让他耳尖莫名发烫)

程渝"算是吧，偶尔看。"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要再来一局吗？"

许星河瞥了眼直播间不断刷新的弹幕：

「卧槽这配合绝了」

「声音好听的小哥哥求组队！」

「星崽耳朵红了！我截图了！」

许星河"......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甚至忘记自己原本要下播的计划)

凌晨两点十七分，许星河终于摘下耳机。电脑右下角的直播软件显示他超时了整整两小时，弹幕里全是熬夜党的哀嚎。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个叫白桃乌龙的人——对方精准的爆头线，关键时刻简练的指挥，还有那把像是被夏夜露水浸过的嗓子。

手机屏幕亮起，是游戏好友申请通知。白桃乌龙的头像是个简笔画茶杯，热气袅袅上升成星星的形状。

程渝"今天谢谢"(对方发来消息)"你比直播时更有趣"

许星河(咬着下唇打字)"平时直播很无聊？"

程渝【不是无聊】【是太完美了，像AI】【现在这样会咳嗽会手滑，比较可爱】

空调突然显得不够用了。许星河把脸埋进掌心，感受到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太奇怪了，他对着女粉的调戏都能面不改色，现在却被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男人夸到心率失衡。

许星河【还玩吗？】(生硬地转移话题)

程渝【明天要练琴】【不过可以语音】

许星河还没反应过来，语音邀请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听到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隐约的...钢琴声？

许星河"在听什么？"(下意识的问)

程渝"肖邦的夜曲。"声音比游戏里更清晰，背景音里流淌着细腻的旋律，"练了整天，手指要废了。"

许星河(双操作键盘的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样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你是...音乐生？"

程渝"嗯，S大钢琴系。""你呢？直播看着像全职。"

许星河"暑假兼职而已。"转着电竞椅，"我也是学生，S大计算机系。"

程渝(耳机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白桃乌龙——现在该叫他程渝了——似乎突然坐直了身体)："等等，我们同校？"

许星河"巧了不是。"(笑起来)"开学面基？"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许星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对面轻微的呼吸。

程渝"好啊。"(轻声回答，背景的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不过在那之前..."

轻柔的旋律突然从听筒里流淌而出，是许星河再熟悉不过的《梦中的婚礼》。但与原版不同，这段演奏更加缓慢，每个音符都像裹着蜜糖的阳光，温暖地落在耳膜上。

程渝"即兴改编。""加了点...想到星空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