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认可

左航第27次修改采购清单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患上了婚前焦虑症。超市货架上，朱志鑫正举着两包薯片较劲："青柠味还是黄瓜味？你妈喜欢哪个？"

"她喜欢听话的女婿。"左航把两包都扔进购物车，"而不是凌晨三点偷吃零食的松鼠。"

朱志鑫耳尖泛红，摸出手机假装回消息。锁屏壁纸是上周拍的结婚登记照，两人穿着白衬衫头碰头，衣领下若隐若现的草莓印让民政局大姐欲言又止。

推着购物车转过货架，左航突然僵在原地。冷冻柜前站着位穿墨绿旗袍的妇人，正在仔细比对速冻水饺的生产日期——那背影与他手机里珍藏的老照片完美重合。

"妈？"

妇人转身的瞬间，朱志鑫手里的酸奶差点落地。左航说过母亲是江南美人，可没人告诉他这位美人眼风如刀，看人时像在鉴宝。

"阿姨好，我是..."

"朱志鑫。"左母截断他的话，"电视里天天见。"她目光扫过购物车里的情侣拖鞋，"比镜头里瘦些。"

朱志鑫后颈沁出冷汗。这场景比金马奖颁奖典礼还可怕，至少主持人不会盯着他脖子上的吻痕看。

"您怎么来了？"左航接过母亲的手提箱，"不是说下周的飞机？"

"再晚来几天，怕是要在法治新闻里见你。"左母从包里掏出平板，热搜截图赫然在目：朱志鑫超市激吻#，配图是他们昨晚在零食区接吻的监控画面。

朱志鑫战术性咳嗽："那是角度问题..."

"拍得不错。"左母突然微笑，"比工作室的官宣照自然。"

左航手里的芦笋掉在地上。二十年没夸过他的母亲，此刻正用鉴赏艺术品的眼神端详热搜图："光影构图很有故事感，就是航航闭眼了。"

"我睫毛扫到他眼睛了。"朱志鑫脱口而出，说完恨不能吞了舌头。

诡异的沉默中，左母从购物车捡起盒草莓："会做饭吗？"

"会！"朱志鑫抢答，"昨天刚学会糖醋排骨！"

左航痛苦扶额。天知道那锅黑炭状物质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楼下垃圾桶的野猫到现在都没理他们。

当朱志鑫第N次切到手指时，左航终于被母亲赶出厨房。隔着玻璃门，他看见素来矜贵的顶流系着粉色围裙，正手忙脚乱地给鲫鱼翻身，而母亲举着锅铲指点江山，仿佛在教兵马俑跳芭蕾。

"你选的。"母亲突然开口。

"什么？"朱志鑫差点打翻醋瓶。

"这刀工，这火候..."左母擦拭灶台，"换作半年前，我会觉得航航鬼迷心窍。"

窗外暮色渐沉，砂锅里咕嘟着莲藕汤。朱志鑫的腕表提示音响起，是提醒左航吃胃药的闹钟。左母关小火候："但他现在每天多笑三次。"

深夜，左航在客房门口徘徊。母亲戴着老花镜在缝补什么，灯光下银丝若隐若现。走近才看清是那件被朱志鑫烧出洞的围裙，破洞处绣了只圆滚滚的松鼠。

"当年你爸追我时，烧穿了三个锅。"母亲咬断线头，"但他会给我剥一整晚莲子。"

左航抱着枕头溜回主卧时，朱志鑫正对着食谱APP抓狂："为什么玉米排骨汤会变成紫色？！"

"我妈在围裙上绣了只你。"左航把脸埋进他后背，"她给每个女婿都绣过生肖。"

朱志鑫手一抖，整包枸杞洒进汤锅。月光淌过料理台上的婚戒，将两个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银杏沙沙作响，像在偷笑这锅失败的爱情养生汤。

第二天清晨，左母的行李箱立在玄关。朱志鑫顶着黑眼圈呈上早餐："阿姨，这是桂花糖藕..."

"叫妈吧。"左母抿了口豆浆，"下次教你剥莲子。"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结婚照上投下细碎光斑。左航看着朱志鑫手忙脚乱地帮母亲拎行李，突然想起昨夜母亲临走时的话："过日子不像演戏，NG了不能重来。"

他摸出手机取消预约好的离婚律师，转而订了两张烹饪课体验券。朱志鑫在电梯口回头傻笑的样子，像极了母亲相册里那个烧穿锅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