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纸窗照进宿舍时，秦思衡才意识到自己竟睡着了。他猛地坐起，发现沈桉澜的床铺已经空了，而095号正坐在窗边，专注地翻阅那本神秘的小册子。
"早。"秦思衡试探性地打招呼。
095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合上册子，推了推眼镜："早...早上好。"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熟悉的紧张感，与昨晚月光下的冷酷判若两人。
"沈桉澜呢？"秦思衡装作随意地问道，同时观察095号的反应。
"不...不知道。我醒来时他就不在了。"095号的眼神闪烁，"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找？"
秦思衡点头，趁机走近095号："那是什么？"他指着那本小册子。
095号立刻将册子塞进口袋："没什么！只是...只是我的日记。"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心情写日记？"秦思衡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
"习惯...习惯了。"095号避开他的目光，"我是图书馆管理员，平时就爱记录..."
秦思衡正想继续试探，宿舍门被推开，沈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泛黄的纸。
"找到《夜半梳妆》的部分戏本了。"他直接说道，目光在秦思衡和095号之间扫过，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秦思衡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向沈桉澜："在哪里找到的？"
"戏台下的暗格。"沈桉澜展开那几张残破的纸页，"大部分已经烧毁了，但关键部分还在。"
三人围在一起查看。残存的戏本讲述了女子夜半梳妆等待情郎，却等来了他背叛的消息，最终心碎自尽的故事。其中一段唱词特别引人注目：
"曾言金榜题名时，花轿迎我入高门。谁料功名如刀利，斩断情丝作晋身。"
"这明显是在影射梅香和柳青的故事。"沈桉澜低声说，"柳青为了功名背叛了梅香。"
"但具体怎么背叛的？"秦思衡追问，"戏本里没写清楚。"
沈桉澜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需要知道背叛的具体方式，才能在重现表演时避开同样的命运。"
095号突然开口："我...我在藏书阁看到过一份旧报纸，说张大帅府起火前曾举办堂会...也许..."
"带我们去看看。"沈桉澜命令道。
藏书阁比昨天更加阴森，书架间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095号带他们到一个角落，从一堆废纸中找出一张几乎碎成粉末的旧报纸。
"小心...非常脆弱..."095号小心翼翼地展开报纸。
报纸上的日期是民国七十二年三月十六日，标题是《大帅府突发大火，名伶香消玉殒》。正文大部分已经无法辨认，但边角处的一则小新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据悉，前日张大帅五十寿宴，特邀'庆喜班'当红旦角梅香献艺。宴毕，梅香竟于客房自尽，身旁留有一封绝笔信，指控同班武生柳青为讨好大帅，下药迷奸于她..."
"天..."秦思衡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柳青不只是背叛，他还亲手把梅香送给张大帅，还下药..."
"然后梅香自杀，诅咒了整个戏班。"沈桉澜接上他的话，"这就是为什么《夜半梳妆》里女子会唱'不见郎君只见坟'..."
095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极大："他...他们来了..."
"谁？"秦思衡警觉地环顾四周，但藏书阁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死掉的人..."095号的声音变得尖细，"065号...036号...043号...他们站在你们身后...他们在笑..."
沈桉澜一把抓住095号的肩膀："冷静！这里只有我们！"
但095号已经陷入癫狂，他疯狂地挣扎，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小册子塞给秦思衡："拿...拿着！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但必须知道...不要相信系——"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然僵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吊起。藏书阁里的戏服全部无风自动，向095号扑来。秦思衡想冲上去救他，却被沈桉澜死死拉住。
"太迟了！"沈桉澜吼道，"看他的脖子！"
秦思衡这才看到，095号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一条白色的绸带——正是036号死时穿的那套白色戏服的水袖。绸带越勒越紧，095号的脸涨得紫红，舌头慢慢吐出。
最恐怖的是，095号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用最后的气息轻声说："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095号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下来。白色戏服包裹住他，将他拖向藏书阁最黑暗的角落，消失不见。
地上只留下那副圆框眼镜，一只镜片已经碎裂。
秦思衡浑身发抖，手中的小册子突然变得重若千钧。沈桉澜警惕地环视四周，低声道："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
回到相对安全的大厅，两人才敢查看095号的遗物。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观察记录》，翻开第一页，秦思衡的血液瞬间凝固——
上面详细记录了065号死亡的整个过程，甚至包括她死前的心理活动，就像095号亲眼所见一样。但最恐怖的是，记录时间是在065号死亡前一天。
"这...这不可能..."秦思衡声音发颤，"他预见了死亡？"
继续翻阅，后面是036号和043号的死亡记录，同样都是在他们死亡之前就写好了。而最新的一页，赫然是095号自己的死亡描述，连细节都分毫不差。
"他不是普通玩家。"沈桉澜的声音异常冷静，"他是'观察者'，系统的眼睛。"
"那他为什么帮我们？为什么警告我们不要相信系统？"
沈桉澜翻到小册子最后几页，那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符号，还有一些零散的句子：
"系统有漏洞...记忆可以被保留...下次轮回要记住..."
"沈桉澜是关键...找到他..."
"秦思衡的能力不正常...他不是普通玩家..."
秦思衡抬头看向沈桉澜："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下次轮回'？"
沈桉澜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这个游戏...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在这个副本里的玩家，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你是说...这个游戏会重置？所有死去的玩家会...重新来过？"
"就像一出永远演不完的戏。"沈桉澜苦笑，"每次都是同样的开始，同样的结局。唯一的区别是，大多数玩家不会保留上一次的记忆。"
"但095号记得..."
"所以他必须死。"沈桉澜的声音冷得像冰，"系统不允许有人破坏它的游戏规则。"
秦思衡突然想到什么："镜中的那个'我'...他说他是另一个时空的071号...难道..."
"平行时空，时间轮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沈桉澜合上册子，"系统在无数时空同时运行这个游戏，偶尔会出现...交叉。"
秦思衡的手臂突然刺痛，他卷起袖子，发现数字从65跳到了62，减少了3点——正是095号死亡带来的消耗。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低声说。
沈桉澜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成功重现《夜半梳妆》，而且要演对结局。"
"什么意思？"
"按照095号的记录，之前的玩家每次都在重演悲剧——武生背叛旦角，旦角自杀，诅咒生效。"沈夜解释道，"但如果我们能改变结局..."
"就能打破诅咒。"秦思衡接上他的话，"可怎么改变？"
沈桉澜沉思片刻："按照戏本，关键转折点在'夜半梳妆'这一幕。梅香等待柳青来救她，但等来的是背叛。如果我们能在这幕戏中改变柳青的选择..."
"你是说，让我——扮演柳青的武生——真的去救你扮演的梅香？"
"正是。"沈桉澜的目光异常坚定，"但这很危险。系统不会轻易允许改变，它一定会阻止我们。"
秦思衡想起自己手臂上的数字："如果失败..."
"生存点数归零，我们就会成为这个副本的一部分。"沈桉澜平静地说，"永远困在这里，等待下一批玩家。"
两人沉默了片刻，秦思衡突然问道："为什么是我？"
"什么？"
"为什么095号的记录里特别提到我'不正常'？为什么我能看到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为什么我的能力超出了角色设定？"秦思衡直视沈桉澜的眼睛，"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沈桉澜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似乎在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缓缓开口："我不确定...但我怀疑你可能是个'回归者'。"
"回归者？"
"极少数的玩家，在死亡或通关后，会被系统重新投放进游戏，但记忆被清洗。"沈桉澜解释道，"因为经历过多次副本，他们的能力往往会超出角色限制。"
秦思衡想起镜中那个自称"曾经是071号"的自己，一阵恶寒："你是说...我以前玩过这个游戏？甚至可能...死过？"
"或者通关过。"沈桉澜补充道，"但无论哪种情况，系统都认为你有特殊价值，所以一次次把你拉回来。"
这个认知让秦思衡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臂，数字62静静闪烁，像是一个无情的倒计时。
"不管我以前是谁，现在我只想活着离开这里。"他最终说道，"我们该怎么做？"
沈桉澜站起身："首先，我们需要完整还原《夜半梳妆》的戏本。095号找到的只是片段，应该还有更多。"
"去哪里找？"
"最危险的地方。"沈桉澜看向戏台方向，"梅香生前使用的化妆间。"
夜幕降临，戏楼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两人来到梅香的化妆间，这里比之前更加破败，镜子上的裂痕像是蛛网般扩散，化妆台上的脂粉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沈桉澜小心地检查化妆台，突然在抽屉暗格中发现一叠被血浸透的纸页："找到了！"
这是《夜半梳妆》的完整戏本，虽然大部分字迹已经被血模糊，但关键部分还能辨认。两人拼凑出完整剧情：女子等待情郎来救她脱离权贵的魔爪，情郎却带来毒酒，说是权贵的赏赐。女子心碎饮下毒酒，死前诅咒情郎和权贵全家。当晚，权贵府邸突发大火，无人生还。
"所以柳青不仅背叛梅香，还亲手递给她毒酒..."秦思衡感到一阵恶心。
沈桉澜点头："在重现表演时，这一幕是关键。你必须按照戏本递给我毒酒，但在最后时刻，我们要改变结局。"
"怎么改变？"
"戏本最后一页有梅香写的批注。"沈桉澜指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若君心似我心，宁同死，不负相思意'...她在暗示，如果柳青愿意与她同死，诅咒就能解除。"
秦思衡恍然大悟："所以我不只要救你，还要证明我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正是。"沈桉澜的表情异常严肃，"但系统一定会阻止。在表演过程中，这个戏楼里所有的'往届玩家'都会出来干扰我们。"
"也就是那些穿着戏服的..."
"是的。065号、036号、043号，还有095号...他们现在都是系统的一部分，会不惜一切阻止我们改变结局。"
秦思衡的手臂突然刺痛，他低头看去，数字从62跳到了60。
"时间不多了。"沈桉澜站起身，"明天子时就是正式表演的时候。今晚我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回到宿舍，两人简单吃了些干粮。秦思衡注意到沈桉澜时不时抚摸胸前那个"0"字形的伤疤，似乎在思考什么艰难的决定。
"你通关那次，"秦思衡突然问道，"是怎么做到的？"
沈桉澜的手停在伤疤上："我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摧毁了整个副本。"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摧毁一个副本只是暂时延缓了系统的扩张。"沈桉澜的声音低沉，"它像癌细胞一样，会在别处再生。要真正击败它，必须从内部破坏它的核心算法。"
"095号的小册子里提到你是'关键'..."
沈桉澜突然直视秦思衡的眼睛："如果明天表演失败，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
"杀了我。"
秦思衡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我胸前的这个伤疤...它是一个标记，也是武器。"沈夜的声音几不可闻，"如果我死了，伤疤会释放出足够摧毁这个副本的能量。你也许能趁机逃脱。"
"不！一定有别的方法！"
"记住，在这个游戏里，有时候牺牲是必须的。"沈桉澜躺下，背对秦思衡，"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秦思衡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回放着095号小册子里的内容，镜中人的警告，以及沈桉澜那句可怕的请求。窗外，血月高悬，将戏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在即将入睡前的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不要相信系统...也不要完全相信沈桉澜..."
【生存点数：60】
【最终任务：重现《夜半梳妆》】
【当前存活玩家：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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