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盯着水晶杯壁上那层近乎透明的粉末。中央空调的风裹着冰苏打气息扑来，她数到第三声酒杯轻叩时，忽然将玻璃杯倾向前襟。
"周总说要谈乳腺报告..."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温热的液体渗进胸罩内侧，超薄录音设备的边缘硌着皮肤。报告纸页在指缝间皱成波浪，"情绪压抑导致腺体病变"几个字被水渍晕开，像极了上个月在病理切片里看到的癌细胞扩散形态——边缘模糊，却带着吞噬性的张力。
周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西装袖扣蹭过她手腕时，小满闻到了他惯用的檀木香水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三天前她在茶水间偷听到的对话突然清晰："给新人点教训...听话就好..."此刻那些字句正随着杯底粉末溶解，在她胃里翻搅成恶心的泥沼。
"我...我去处理一下..."她踉跄着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她摸出手机给沈知夏发消息，屏幕映出自己泛红的眼角——不是恐惧，是猎物即将反捕的灼热。
凌晨两点十七分，沈知夏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急诊室的碘伏味。她推开VIP套房时，金属门卡与防刺背心的尼龙搭扣发出轻响。周明远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像条濒死的蛇。
"周总监的体检报告..."她的指尖划过A4纸边缘，声音冷静如手术刀，"甘油三酯2.8mmol/L，肝脏实质回声增粗，还有..."她顿了顿，看着男人瞬间惨白的脸，"连续三年的焦虑性失眠诊断，恰好和您部门员工性骚扰投诉的高发期重叠。"
小满不知何时换了件干爽的白衬衫，站在落地窗前。远处的霓虹映在她眼底，像极了钼靶片上异常的钙化点。录音笔的红光在阴影里明灭，周明远的辩解混着吞咽口水的声音被清晰收录："不过是职场玩笑...小姑娘太敏感..."
"沈医生，"小满转身时，锁骨下方露出半片医用敷贴，"您说长期精神压迫会导致乳腺导管上皮增生，对吗？"她举起那份浸透酒渍的报告，晕开的墨字在廊灯下宛如活物，"我的结节已经三级了，说不定哪天就..."
"所以建议尽快手术。"沈知夏接话的同时，防刺背心的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明远突然想起这个总带着消毒水味的女医生，曾在科室走廊骂哭过动手动脚的医药代表——此刻她眼里的冷光，比手术刀更锋利。
总监的保健品比我结节还多#话题在早高峰登顶时，小满正在医院做术前准备。护士举着手机给她看热搜图：左边是周明远抽屉里七零八落的护肝片、褪黑素、降压药，右边是她背包侧袋的逍遥丸，配文"职场PUA受害者与加害者的病理对照"。
图片右下角有行小字：PS技术由乳腺科实习生提供。小满想起那个总被骂"笨手笨脚"的男生，昨天他红着脸接过U盘时，指尖还沾着显影剂的蓝紫色。
舆论如滚雪球般扩散：有匿名女员工晒出带泪痕的乳腺彩超单，评论区飘满"逍遥丸同款""护肝片是心虚吗"的留言。周明远的LinkedIn页面被攻陷，有人扒出他给某反性骚扰组织的捐款记录——数额刚好等于每年给受害者的"封口费"平均数。
手术灯亮起前，小满收到沈知夏的消息："证据链已提交，调查组下午到岗。"她望着无影灯在瞳孔里碎成星芒，忽然笑了——不是复仇的畅快，而是终于能摘下"情绪不稳定"标签的释然。那些被曲解为"敏感"的警惕，那些被污名化的"小题大做"，此刻都化作病历本上清晰的诊断：职场性骚扰，病理代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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