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尽》
五条悟第一次见到夏油杰时,京都的樱花开得正盛。
少年倚着栏杆咬着喜久福,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忽然转身冲他笑:“要一起去偷校长的羊羹吗?”
那时他们总以为永远不会分开。
“悟,你说咒灵为什么存在?”夏油杰蹲在废弃教学楼顶,晃着腿看夕阳把五条悟的白发染成金红。晚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像两簇跳动的火焰。五条悟嘴里嚼着东西含糊开口:“因为有诅咒的地方,就有我们啊。”他忽然伸手勾住好友的脖颈,在对方耳侧压低声音:“杰,我们会是最强的组合,永远都是。”
永远这个词,在十七岁的夏天格外轻盈。
后来夏油杰站在雨里,手里的咒灵核泛着不祥的光。雨水顺着他下巴滴落,混着血迹砸在五条悟脚边。“悟,”他的声音比雨声更冷,“你保护的世界,根本不值得拯救。”五条悟的六眼在雨幕中微微震颤,眼前的人明明穿着熟悉的黑色高领衫,却像被黑暗吞噬的影子,连咒力都带着腐坏的气息。
“杰,跟我回去。”五条悟的指尖攥得发白,“我能帮你……”
“帮我什么?”夏油杰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雨水碎成锋利的玻璃渣,“帮我继续骗自己说‘咒灵和人类可以共存’?悟,你总是这样——”他猛地转身,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用天真当盾牌,把所有人都挡在你编织的美梦里。”
最后一次交手在高专旧址。夏油杰的咒灵铺天盖地涌来,五条悟的无量空处却始终留着三分余地。“杰,看看你自己!”蓝发少年的瞳孔里倒映着血色黄昏,“你根本不想杀我,对不对?”夏油杰的袖刀抵住他咽喉的瞬间,咒灵突然全部消散。少年跪坐在废墟里,像被抽走脊柱的提线木偶:“悟,你赢了。”
但五条悟知道,他们都输了。
三年后的清晨,五条悟收到消息时正在吃喜久福。奶油粘在指尖,他忽然想起那年樱花树下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夏油杰的尸体躺在森林里,手里攥着半朵干枯的樱花——那是他们十七岁时一起种的树。六眼看不出他的死因,只能看见咒灵核在他心脏位置碎成齑粉,像被什么温柔又决绝的力量碾成尘埃。
“杰,你明明……”五条悟跪在尸体旁,白发垂落遮住发红的眼眶。他终于明白夏油杰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是“你赢了”,而是“放过我吧”。
葬礼那天没有樱花。五条悟站在墓碑前,把一罐羊羹轻轻放下。碑文是夏油杰自己写的:“生于黑暗,死于光明未至时。”他忽然想起他们曾在天台约定的未来:要建一所没有歧视的咒术学院。风掀起他的黑色披风,远处传来隐约的咒灵低鸣,而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笑着说“悟,小心别被校长抓到”的人。
“最强组合”终究只剩一人。五条悟摸了摸墓碑上的名字,指尖蹭掉一点灰尘。远处的樱花树忽然落下一片花瓣,轻轻盖在“夏油杰”三个字上。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喉咙里的涩意,像那年夏天没说出口的半句话。
“杰,你看,花开了。”
——只是我们再也等不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