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一中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散，落在拄着拐杖的少年肩头。谢云舟站在校门口，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终于被熟悉的粉笔和书香取代。

"哟！咱们的骨折勇士回来了！"陆星野第一个发现他，冲过来想给他个拥抱，又在拐杖前急刹车，"小心小心，别碰着您的贵腿。"

谢云舟笑着用拐杖轻碰他："少来这套。"

话音未落，他就被同学们围住了。这个问"还疼不疼"，那个说"我们给你做了慰问卡片"，还有女生偷偷往他书包里塞巧克力。谢云舟有些招架不住，直到黄老师的声音传来："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不用上课了？"

人群瞬间散开，露出黄老师严肃的脸。他推了推眼镜，打量谢云舟的拐杖："能走了？"

"嗯，就是还有点瘸。"谢云舟老实回答。

黄老师"哼"了一声，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试卷："这是这两周的讲义和作业。跟不上进度就来找我。"说完又补充道，"每天放学后可以多休息半小时，不用急着去训练。"

谢云舟愣住了——这大概是黄老师最温柔的表达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测验。谢云舟看着试卷上的电磁感应大题，眉头微皱——这部分正好是他缺课的内容。他努力回忆自学的内容，答题却不如往常流畅。

下课铃响时，黄老师收走试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跌下神坛的感觉如何？"

成绩下午就出来了。谢云舟看着排名表——第一名赫然写着"林听晚"，而他排在第五。同学们都屏住呼吸，等着看他的反应。

"可以啊林同学。"谢云舟用拐杖轻轻碰了碰林听晚的椅子，"趁我不在偷偷进步？"

林听晚耳尖微红，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给你。这两周的课堂笔记。"

谢云舟翻开笔记本，愣住了——不仅字迹工整，还配了详细的图解和注解，重点都用荧光笔标出，甚至还有针对他易错点的提醒。

"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陆星野凑过来看了一眼，夸张地大叫："哇！这笔记详细得都能出书了！林听晚你也太偏心了吧！"

林听晚抢回笔记本："爱要不要。"

"要！当然要！"谢云舟赶紧抢回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谢谢林老师。"

放学后，两人照常去图书馆补习。谢云舟一边看笔记一边感叹："你这笔记做得比参考书还好。以后不当物理学家可以当编辑。"

林听晚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温言帮了不少忙。有些实验部分是她补充的。"

说到温言，她就出现了。温言抱着几本参考书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少年穿着高一的校服，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气质。

"听说咱们的物理天才回来了？"温言把书放在桌上，指了指身后的少年，"我弟，温时煜。非说要来见见你。"

温时煜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向谢云舟伸出手："久仰大名。我看过去年物理竞赛你的解题视频，很精彩。"

谢云舟有些意外地和他握手："谢谢...你也是物理班的？"

"高一（3）班。"温时煜语速很快，"我对你最后一道题的解法有不同想法——为什么不用洛伦兹变换简化计算？"

林听晚和温言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温言解释："我弟是个物理痴迷者。听说你回来了，缠着我非要来请教。"

谢云舟来了兴趣，拿出纸笔开始和温时煜讨论起来。两人越说越投入，各种公式写满整张纸。林听晚和温言完全插不上话，只好在旁边写自己的作业。

"...所以如果从这里引入相对论效应..."谢云舟在纸上画着示意图。

温时煜眼睛发亮："对！这样就能避免你原解法中的误差！"

讨论结束后，温时煜郑重地向谢云舟道谢，然后抱着写满公式的纸满意地离开了。温言看着弟弟的背影，无奈地说："他平时都不怎么和人说话的，居然和你聊这么投缘。"

谢云舟笑笑："他很聪明，思路很独特。"

夕阳西下，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谢云舟合上笔记本，突然说："这段时间...谢谢你。"

林听晚正在收拾书包，闻言抬头："突然这么肉麻干嘛？"

"就是觉得..."谢云舟轻声说，"有人等着你回来的感觉，很好。"

林听晚的脸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分给谢云舟一只："给你听个东西。"

耳机里传来她轻柔的朗读声——正是她笔记上的内容。谢云舟惊讶地睁大眼睛："你..."

"怕你看字累录的。"林听晚故作轻松地说，"不许笑！"

谢云舟怎么会笑。他听着耳机里熟悉的声音，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突然觉得骨折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回家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谢云舟的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林听晚突然说："其实你不在的时候，学校挺没意思的。"

"陆星野没惹事？"

"惹了。"林听晚笑了，"带足球砸了教务处窗户，被黄老师追着跑了三圈操场。"

谢云舟想象那个画面，也笑起来："确实像他会干的事。"

走到分别的路口，谢云舟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林听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精致的蝴蝶发卡——翅膀上用微雕技术刻满了物理公式。

"我哥公司的技术。"谢云舟有些不好意思，"喜欢吗？"

林听晚小心地取出发卡，在夕阳下端详："这是...麦克斯韦方程组？"

"嗯。"谢云舟接过发卡，轻轻别在她发间，"这样你就是我的蝴蝶姑娘了。"

林听晚脸红地摸了摸发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开始我要监督你复健。医生说每天要走满半小时。"

谢云舟苦着脸："能打折吗？"

"不行。"林听晚叉腰，"我可是和你妈立了军令状的。"

"你什么时候和我妈这么熟了？"

"微信天天聊啊。"林听晚得意地晃了晃手机，"阿姨还给我发了你穿开裆裤的照片呢。"

谢云舟绝望地捂住脸："我妈怎么什么都发..."

樱花纷纷扬扬落下，铺满了回家的路。少年拄着拐杖慢慢走着，少女在一旁小心陪伴。远处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和同学们的欢笑声。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却又有些不同——就像经过冬眠的种子，破土而出时已经带着新的力量。

而新的故事，正在春天里悄然发芽。

第34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