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涟漪

梅雨季的雨丝细密如针，将创意谷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织成朦胧的水帘。林小妍攥着牛皮纸伞站在旋转门外，抬头望着顶层「若初设计」的发光字牌，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帆布包上的金属挂饰——那是昨天临别时，苏汐若从风衣口袋掏出的威尼斯玻璃小章鱼。

电梯门开合间，茉莉香混着打印机的墨味扑面而来。前台小妹对着内线电话说了两句，便指引她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林小妍的目光掠过墙上的获奖证书，在最显眼处停住——去年米兰设计周金奖作品《涟漪》，设计师署名正是苏汐若。

设计总监办公室的胡桃木门虚掩着，苏汐若正俯身修改设计稿，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缠绕的皮质手绳。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时发丝垂落眼前，琥珀色眼睛在电脑屏幕蓝光下更显深邃：“尝尝这款埃塞俄比亚豆？”

骨瓷杯里的咖啡泛着榛果香气，林小妍的视线却被桌面散落的速写本吸引。翻开的那页画着半幅水彩，靛蓝的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镜面，笔触与弗拉奇的技法异曲同工。“这是新作品？”她指着画纸边缘潦草的标注。

苏汐若转动着钢笔，笔尖在纸面划出细长的阴影：“给珠宝品牌做的概念设计，想表现...被禁锢的自由。”她突然起身拉开落地窗，雨幕瞬间漫进半间屋子，潮湿的风掀起设计图稿，“你看这些雨珠，坠落在玻璃上的轨迹，是不是像某种挣脱的姿态？”

林小妍的后颈突然发烫。苏汐若不知何时贴得极近，呼吸扫过耳畔：“上次聊到欧姬芙，你说她用花朵隐喻女性身体，其实...”她的指尖沿着玻璃窗上的雨痕滑动，“所有艺术创作，本质都是艺术家在向世界袒露伤口。”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同门发来的消息：“小妍，导师找你改论文框架。”林小妍慌忙收起手机，却听见苏汐若轻笑：“论文重要，我让司机送你。”她按下内线电话，声音恢复成清冷的职业腔。

等电梯时，林小妍才发现帆布包不知何时被塞进个牛皮纸袋，里面是盒限量版水彩颜料，包装卡上用钢笔写着：“下次画威尼斯的雨，换你教我点彩。”雨滴砸在纸袋上晕开墨痕，像极了苏汐若画里那些即将决堤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