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人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刻,大脑会释放出奇妙的化学物质,让临终者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
有人说自己看到了通往天堂的光明隧道,有人声称遇见了早已逝去的亲人,冲他们微笑招手。
而我,在那个本该结束一切的夜晚,却看见了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他正站在我面前,手中捧着一束我最爱的蓝色妮谷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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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前的最后六小时,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周四傍晚。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催促。我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那道因漏水而形成的污渍,它几乎已经成了我最熟悉的风景。
三月二十八日,本该是我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的日子,如今却成了我一年一度的痛苦朝圣。离那个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而我仍然住在这间我们一起挑选的小公寓里,像个幽灵般游荡。
我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不小心碰倒了装安眠药的塑料瓶。白色的小药片散落一地,像极了某种残忍的隐喻。
三天前,我从药店买回了这瓶药。那时药剂师慈祥的微笑和叮嘱让我几乎愧疚难当。"记住,每晚只能服用一片。"她说道。我点头应允,心里却在嘲笑她的天真。
抑郁症是一种奇怪的疾病,它会偷走你所有的色彩,只留下灰色的轮廓。我曾试图与它抗争,就像医生建议的那样——规律作息,健康饮食,适当运动,甚至是那些所谓的"正念冥想"。可到头来,它依然牢牢占据着我的每一个清醒时刻。
我拖着步子走向厨房,赤脚踩过冰冷的地板。水槽里堆积着几天没洗的餐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我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罐啤酒,就只剩下半盒发干的外卖披萨。
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这就是我的晚餐,就像过去半年来的每一天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阳,我为数不多还保持联系的朋友之一。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老刘,明天有空吗?几个老同学要聚一聚。"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抱歉,最近有点忙。"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撒谎。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一声轻微的叹息。"明天是三月二十八号,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熬。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想陪陪你。"
我感到一阵刺痛,喉咙发紧。"我很好,真的。只是有些工作要处理。"
又是一阵沉默。"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给我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
挂断电话后,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他们都是好人,试图拯救一个早已沉沦的灵魂。但他们不明白,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人一旦离去,便带走了你存在的全部意义。
晚上八点,我坐在书桌前,开始写那封早已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遍的信。我尝试了几次,却总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最终,我只写下了简单的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