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像一把刀，劈在陆沉舟的额头上。他低着头，手铐硌得手腕生疼，面前那张泛黄的照片已经浸透了血，半张脸被染成了暗红色。
“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警官翻开记录本，铅笔尖在纸上轻轻敲了一下。
陆沉舟没抬头，只是把那瓶抗癌药从桌上推过去，药瓶撞在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这瓶子里装的是她最后三个月的命。”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警官皱了皱眉，伸手接过药瓶，透过灯光照了照里面的白色药片。“苏晚晴的？”
“嗯。”
“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沉舟终于抬起头，眼神里一片死寂。“以前是未婚夫妻。”
“以前？”
“现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是谁了。”
警官没有追问，而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陆沉舟面前。那是林小曼昏迷时被拍下的画面，她手里还攥着那个微型录音笔。
“这个，你见过吧？”
陆沉舟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她一直在录音。她说有人许诺她一千万，让她帮着抹黑苏晚晴。”
“然后呢？”
“然后她发现那个人想杀人灭口。”
警官沉默了几秒，忽然按下桌上的播放键。录音笔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先是林小曼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万，还让我爸妈出国……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枪声，最后是一个低沉的声音：“目标清除，不留痕迹。”
陆沉舟的脸色变了。
警官看着他，缓缓开口：“录音里提到‘陆氏资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沉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他身后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不可能！我爸早就……”
话没说完，他突然愣住了。
照片的一角，在血迹斑驳的边缘，隐约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穿着西装，站在苏晚晴身边，笑容温和。
是他自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抠住照片的边缘，用力一撕。
照片裂开的瞬间，整间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三人合影。
中间是年轻的苏晚晴，左边是穿着校服的自己，右边是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三个人笑得灿烂，背景是苏家老宅的花园。
陆沉舟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那年他被人追杀，苏晚晴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一刀。血流了一地，她却笑着说：“没事，我运气好。”
后来她捐了肾给他，术后恢复期还在帮他整理并购方案。他却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听信表妹的话，以为她是为了钱才接近自己。
他把她赶出家门，断了她的资金支持，甚至纵容名媛圈羞辱她。
而现在，她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她还活着……”他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她必须活。”
“陆先生。”警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苏晚晴在手术中出现了室颤，情况很不稳定。”
陆沉舟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口。“我要去见她！”
“你还是嫌疑人，不能离开。”
“那就给我打电话！”他吼道，“我要知道她每一分每一秒的情况！”
警官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医院。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从听筒里传来。
“病人出现心搏骤停！快准备除颤器！”
“苏晚晴……她……”陆沉舟的手紧紧攥着电话，指节发白。
“医生！”他在电话里听到护士的大喊，“她……她有自主呼吸了！可心跳……心跳是平的！”
“什么意思？”陆沉舟猛地扯过电话。
“她……她的心电图是平的，但……但她开始自主呼吸了！这不可能！”
陆沉舟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可能？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的真相。
当年她替他挡刀的时候，医生就说她的心脏受过严重损伤，随时可能猝死。可她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他。
“她不该回来的。”他喃喃道，“她不该回来的……”
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像心跳监测仪的节奏。
而此刻的医院走廊，正发生着另一场变故。
林小曼的病房外，一名护士惊恐地靠在墙上，看着地上散落的医疗器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林小曼不见了，床边的输液管还挂着，滴着最后一滴药水。
“人呢？”主任医师冲进来，脸色铁青。
“不……不知道……我刚出去接个电话……回来就……”护士结结巴巴地说。
监控录像调出来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画面显示，一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影走进病房，动作熟练地拔掉了林小曼的输液针，然后背着她从防火通道离开。
“他们是谁？”主任医师问。
没人回答。
只有一帧画面定格在屏幕上——那人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表盘上刻着三个字母：G.L.O.R.Y。
与此同时，陆沉舟终于被允许去医院。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玻璃窗内的苏晚晴。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微微起伏。
“她刚才……真的停止了心跳？”他问医生。
“是的。”医生点点头，“但又奇迹般地恢复了自主呼吸。这种情况，医学上叫‘濒死体验后的复苏’，但我们还没弄清楚原因。”
“我知道原因。”陆沉舟低声说，“她不想死。”
“为什么？”
“因为她还有债要还。”他顿了顿，抬手轻轻贴在玻璃上，“她欠我一条命。”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块沾血的手术巾。
“她说这是给你的。”医生说，“她最后攥着这个。”
陆沉舟接过手术巾，展开一看，上面用手术刀刻着几个字母：G.L.O.R.Y.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巧合。
这不是命运。
这是清算。
他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
“苏晚晴，你不该回来。”他低声说，“但我不会再让你逃。”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只手将一张泛黄的三人合影塞进邮箱。邮戳上写着两个字：
**清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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