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下，仓库里的喷淋系统跟外面的雨幕接上了头，水片子从头顶哗哗往下砸。红色的警示灯在水雾里闪得人眼晕，把地面上的积水都染成了粉红色。陆沉舟手里攥着那张苏晚晴的术后血尿样本照片，纸张已经湿透了，变得软绵绵的，可照片上那截装着红水的管子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手心。
"三年来...我都做了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响，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动静。没等苏晚晴回答，他抬手就给了旁边的金属货架一拳。"哐当"一声巨响，货架晃了晃，上面几个铁盒子掉下来，里面的手术器械砸在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苏晚晴后退了一步，避开溅过来的水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手里的止血钳却捏得发白。"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她的声音很冷静，跟这乱糟糟的环境一点都不搭，"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陆沉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救护车声好像有点不对劲。太近了，而且一直没停，就像是在仓库外面绕圈子。他把苏晚晴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警惕地看向仓库大门。
"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林小曼突然在地上尖叫起来。她瘫坐在积水里，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看起来像个疯子。"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万，还让我爸妈出国...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陆沉舟刚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仓库大门突然"轰隆"一声炸了。不是真的爆炸，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把门从外面撞开了。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像刀子一样割进仓库，在水雾里划出一道道亮线。
"目标清除，不留痕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进来，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沉舟下意识地把苏晚晴往旁边的货架后面拽。刚躲好，"嗖"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去，打在后面的铁皮墙上，火星子溅了他一脸。胳膊上火辣辣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混着雨水往下淌。
"操！"陆沉舟低骂一句，环顾四周。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手术器械，他伸手摸了摸，抓到一把止血钳。这玩意儿虽然不是什么武器，但总比赤手空拳强。
"陆沉舟，你别逞能。"苏晚晴拉了他一下，"这边有个通风口，可能能出去。"
陆沉舟没理她，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慢慢走进来的黑衣人。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手里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枪，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专业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不大，但挺坚定。
苏晚晴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黑衣人开始往里清场了，动作很快。陆沉舟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货架后面跳出去，把手里的止血钳朝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甩过去。止血钳没打到人，但是吓了那人一跳。趁着这个空当，陆沉舟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往仓库深处跑。
"快跑！"他大喊。
后面的子弹"嗖嗖"地飞过来，打在地上的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陆沉舟拉着苏晚晴左躲右闪，好几次都差点被打中。仓库里的货架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上面的东西掉下来，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砰！"一个货架倒下，正好挡在了他们和黑衣人之间。陆沉舟靠在货架后面大口喘气，苏晚晴也弯着腰，胸口一起一伏。
"那边！"苏晚晴突然指着仓库角落，"消防栓！"
陆沉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上确实有个红色的消防栓箱子。他眼睛一亮，明白了苏晚晴的意思。"你去按警报，我掩护你！"
苏晚晴点点头，刚想冲过去，就听见角落里传来林小曼的叫声。"救我！救我！"
陆沉舟回头一看，林小曼被一个黑衣人堵住了，吓得缩在墙角。黑衣人举起枪，就要扣扳机。陆沉舟想都没想，抓起旁边一个铁盒子就扔了过去。铁盒子砸在黑衣人背上，那人疼得"哎哟"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林小曼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陆沉舟这边跑。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从湿漉漉的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高高举起来。"这是证据！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这里！"
陆沉舟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个微型录音笔。
"小心！"苏晚晴尖叫一声。
陆沉舟猛地回头，看见另一个黑衣人正瞄准林小曼。他想都没想，飞身扑过去，把林小曼推开。子弹擦着林小曼的肩膀飞过去，带起一串血珠。林小曼"啊"地叫了一声，手里的录音笔飞了出去。
陆沉舟在空中接住录音笔，迅速塞进衣领里。落地的时候，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被砸中背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刃上全是血。
"***！"陆沉舟怒了，也顾不上后背的伤，爬起来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脸上。黑衣人被打得后退了几步，陆沉舟趁机抓起地上的一把手术刀，朝他刺过去。
就在这时候，仓库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防火闸门开始"吱嘎吱嘎"地往下落。陆沉舟知道，是苏晚晴按下了火警按钮。
"快走！"陆沉舟拉着苏晚晴，想从正在落下的防火闸门下面钻过去。可刚跑到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苏晚晴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沉舟赶紧抱住她，只见她的腹部不断有血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手。"晚晴！晚晴！"他急得大吼，想按住她的伤口，可血根本止不住。
苏晚晴的眼睛慢慢睁开来，看着陆沉舟，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陆沉舟顺着她的手看去，地上有半张旧照片，被雨水泡得有点发白。
苏晚晴的手指触到照片，突然像是被烫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可话没说出来，就昏了过去。
陆沉舟把她抱起来，刚想往门口跑，仓库的天窗突然"哗啦"一声碎了。一条黑色的绳索从上面垂下来，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顺着绳索滑了下来。他们动作很快，落地后直奔陆沉舟而来。
"把她交给我们。"其中一个人说，声音有点沙哑。
陆沉舟把苏晚晴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徽章，在陆沉舟面前亮了一下。陆沉舟没看清徽章上是什么图案，不过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警察快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另一个人说。
陆沉舟看了看怀里昏迷的苏晚晴，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咬了咬牙，把苏晚晴交给了他们。那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苏晚晴系在绳索上，打了个手势，上面的人就开始往上拉。
苏晚晴被吊到半空中的时候，突然醒了一下。她看着陆沉舟，眼神复杂。陆沉舟也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要死。
苏晚晴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陆沉舟仔细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说的是："活下去。"
绳索带着苏晚晴消失在天窗外面。陆沉舟站在原地，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低下头，看见苏晚晴掉在地上的半张照片。照片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笑靥如花。陆沉舟认出那个女孩子是苏晚晴，那时候的她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眼睛里有光。
照片上还有一个男人，站在苏晚晴旁边，不过只照到了一半。陆沉舟看不清那个男人是谁，不过总觉得有点眼熟。
"不许动！警察！"仓库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陆沉舟抬头一看，门口站满了警察，枪口都对着他。
他这才发现，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林小曼昏迷不醒的身体。他自己则浑身是血，手里还攥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
陆沉舟把手术刀扔在地上，举起双手。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张照片和从衣领里掉出来的半片抗癌药，突然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听起来有点瘆人。
"晚晴，等着我。"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警察慢慢围了上来， handcuffs 的冰冷触感传到手腕上。陆沉舟没有反抗，只是抬头看向天窗，那里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雨水从洞里灌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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