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针尖刺进鼻腔。陆沉舟眼皮沉重，睫毛颤动时沾着干涸的血痂。他能感觉到金属手术台冰冷的触感穿透衬衫，后颈处的电击项圈微微发烫。
"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长音，像是催命符。他试着扭动脖子，皮肤传来拉扯感，脖颈左侧有细小的导管插入血管。手指无意识蜷缩，皮带勒进掌纹。
记忆碎片在脑中闪回：仓库、红点、林小曼被铁链吊起的身体、医生胸前旋转的G.L.O.R.Y徽章。最后那道声音...是苏晚晴？还是他的幻觉？
"醒了？"橡胶手套摩擦的声响由远及近。
医生拎着镊子走到手术台前，金属尖端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左边那个眉眼温柔，正是五年前车祸身亡的苏晚晴主治医师。右边的女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林小曼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陆沉舟沙哑开口，喉结滚动时牵动导管。他闻到自己口腔里铁锈味，大概是咬破了舌头。
医生嗤笑一声，将照片凑近他眼前："准确来说，是她们第一次相遇。"镊子转动间，照片背面露出一行潦草字迹：2018.3.12，试验体初检通过。
通风管道发出嘶鸣，陆沉舟突然注意到墙上的监控屏幕。十几个画面里全是不同年龄的女子，她们有着相似的眉眼轮廓——全都是苏晚晴的脸。
"你们在克隆她？"他声音陡然拔高，项圈立即释放微电流。他咬紧牙关，齿缝间渗出更多血丝。
"比克隆更完美。"医生按下某个按钮，主屏幕亮起手术录像。画面里躺着的"苏晚晴"正在接受肾脏摘除手术，但切口走向与他见过的伤疤完全不同。"真正的苏晚晴五年前就死了，躺在你面前的是替代品。"
陆沉舟瞳孔骤缩。他想起暴雨夜废墟前攥着的抗癌药瓶，当时街角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他崩溃的模样。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苏晚晴。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手术室炸开。林小曼不知何时被吊到了旁边，她脸上还带着掌印，嘴唇渗出血珠。她望着陆沉舟的眼神复杂得像要溢出来，有愧疚、有怜悯，还有...说不清的期待。
"让她说话。"陆沉舟盯着医生。
"你觉得她会说什么？"医生掀开林小曼的病号服下摆，露出左腰处狰狞的疤痕，"告诉你是她偷走了你的未婚妻？还是坦白这五年来她是如何伪装成苏晚晴爱你？"
林小曼突然剧烈抽搐，脊柱植入物让她身体呈反弓状。她喘息着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暴雨夜...你跪在废墟前...我本该...永远藏好..."
陆沉舟指甲掐进掌心。那天他攥着抗癌药瓶发疯似的吼叫，对着满地碎玻璃问老天爷能不能用命换人。原来不是幻觉，有人真的看到了他的狼狈。
"闭嘴！"医生猛地按下面罩氧气阀，林小曼的后半句话淹没在机械运转声里。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转为黑屏，接着跳出一段变声录音："捐献者以为保护了妹妹，受捐者却妄想取代主人的位置。"
陆沉舟脖颈青筋暴起，项圈电流声伴随肌肉痉挛。他咬破的舌尖在齿间翻滚，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涌进喉咙。五年前苏晚晴术后虚弱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她说过移植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
"她为你捐肾，你却让她流落街头！"嘶吼声在手术室引发混响，唾液混着血沫溅在防护面罩上。
医生不慌不忙地切开林小曼手腕绷带，露出一道陈旧疤痕。陆沉舟瞳孔震颤——和他抚摸过无数次的那道伤疤一模一样。那天苏晚晴喝醉了酒，说是创业压力太大，可他从未深究。
"每次自残都在提醒她不是真正的苏晚晴。"医生用棉签蘸取林小曼伤口渗液，"你以为的意外绑架，是我们精心设计的必然。"
特写镜头转向林小曼。她正用指甲在金属床沿刻划，守卫发现时已经刻完三个半字母"SUN..."电棍的火花打断了她的动作。
主屏幕突然亮起，苏晚晴穿着陆氏周年庆礼服直视镜头。她妆容精致如同出席酒会，左手转着G.L.O.R.Y腕表。陆沉舟记得这块表，是他订婚时准备的礼物。
"别来找我"四个字从她唇间落下，背景隐约可见金融巨鳄的模糊身影。画面定格在她转身时飘动的裙摆，那里绣着极小的"L"字母。
"她在华尔街过得很好。"医生按下注射器推进键，"宁可死也不愿看你..."
"闭嘴！"陆沉舟猛然抬头，项圈感应到异常脑波开始报警。他嘴角扯出扭曲笑容，眼泪却顺着太阳穴滑进发际线。原来那年她消失后，他找遍每个角落看到的背影，全是这个冒牌货。
液压门发出嘶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与《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完美契合。香水味先于人影弥漫开来，是苏晚晴最爱的鸢尾花香。
"亲爱的陆总，"剪影轮廓逐渐清晰，"该补上迟到的婚宴邀约了。"
来者左手戴着苏晚晴失踪时缺失的蓝宝石戒指，右手捏着染血的邀请函残片。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画面定格在陆沉舟瞳孔中映出的熟悉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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