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合

沙漠的风带着沙砾打在羽毛帆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艾拉用布巾裹紧头，看着远处起伏的沙丘——货郎说，以前商队走到这里总要绕路，因为沙漠部落不认任何货币，只认水和布匹。

“但现在不一样了。”货郎指着驼队留下的脚印，那脚印通向一处绿洲，隐约能看见帐篷的尖顶，“上个月有个修大路的工人迷路闯到这里，用身上的新币换了袋水——部落的人说，这金属片上的麦穗看着就解渴。”

绿洲的泉水边果然围满了人。沙漠部落的人裹着羊皮袍，正和几个南方来的工匠比划着什么，地上摊着新币、布匹和陶罐。一个戴铜环的部落青年拿起枚新币，用指甲在麦穗纹路上划了划，忽然转身跑进帐篷，抱出个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沙枣——他把沙枣往工匠怀里塞，又指了指新币，意思是要换这“带麦纹的金属片”。

“他们在学怎么用新币计数呢。”弟弟蹲在泉边洗手，泉水映出他脸上的笑意，“你看那个小孩，正用石子摆新币的样子，一枚换三颗沙枣，算得比学堂里的孩子还快。”

艾拉把部落族长送的羽毛麦种拿出来，埋在泉水边的湿土里。沙漠的土滚烫，她用头巾蘸着泉水一遍遍浇下去，直到土壤透出凉意。货郎在一旁搭起临时的铸币台，用带来的红铜和沙漠里的铁矿混合，铸一种新币——正面是麦穗，背面是骆驼，边缘刻着水滴纹。

“沙漠里最金贵的是水，”他往模具里倒熔液时，铜水在阳光下闪着亮，“这币得让他们看见就想起泉水和麦种。”

傍晚时，沙漠部落的长老拄着蛇纹拐杖来了。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泉边刚冒芽的绿尖看，看了很久，忽然从怀里掏出块石头——石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长老指着符号，又指了指新币，再指了指所有围坐的人。

懂部落语言的工匠翻译说：“长老说，以前石头上的符号是‘外人’，现在新币上的麦穗是‘自己人’。”

夜里，大家围着篝火吃沙枣饼。沙漠部落的人唱起他们的歌谣，调子像风声一样悠长，词里却混进了“麦种”“新币”这样的新词。货郎拿出那面铜镜，照出篝火、帐篷和所有人的笑脸，镜中还映着泉边的嫩芽，像枚绿色的新币。

“你看，”艾拉碰了碰弟弟的胳膊，“我们走到哪里，镜子里就有哪里的故事。”

离开绿洲的前一天，长老送来个礼物：用驼毛织的袋子，上面绣着新币和羽毛麦的图案。“他说让你们带着这个走，”工匠翻译道，“沙漠里的风会记得你们的味道，以后不管哪个部落看见这袋子，都会给你们水和粮食——不用新币换。”

货郎的马车再次出发时，车斗里多了袋沙枣和几块刻着符号的石头。艾拉回头望，看见沙漠部落的人正围着泉边的嫩芽唱歌，新铸的货币被他们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串会发光的水滴。

“下一站去哪里？”弟弟晃着腿，手里把玩着枚骆驼新币。

货郎指着地图上一片蓝色的标记：“去迷雾沼泽吧，听说那里的人用莲花当货币，我们去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的莲花和我们的麦穗长在一起。”

马车碾过沙丘，羽毛帆在风里猎猎作响。艾拉摸了摸怀里的驼毛袋，里面的羽毛麦种仿佛在轻轻颤动。她知道，沼泽里或许泥泞难行，或许有不认识的货币和语言，但只要带着信任和希望，总有一天，那里的莲花会和麦穗一起，在同一片阳光下绽放。

而那些被新币连起来的土地，那些因麦种而相识的人，正一点点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这张网里没有阶层，没有隔阂，只有流动的善意，像沙漠里的泉水，像沼泽里的莲花，滋养着每个努力生活的人。

路还很长，但每一步，都朝着更温暖的地方。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