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状况和态度

哈达握着通讯器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被霓虹切割成碎片的夜空，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咳嗽——方才帮汪明揉肚子时，他摸到那截红色绒毛下凸起的脊椎骨。“汪鸣……”他突然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他总说肚子疼，今天疼到冒冷汗。”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电流声里混着遥远星系的脉冲嗡鸣。宇宙元老的声音突然放软：“地球的碳基生物本就脆弱，你们的能量体在肉身里撑不了太久。”蓝光在哈达腕间的能量环上明灭，那是汪鸣房间传来的生命体征波动，正以每秒0.3个单位的幅度往下掉。

“我申请启动应急方案。”哈达突然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通讯器在掌心发烫，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用我的能量给汪鸣做维持，只要再撑三天，我们就能拿到——”

“不行！”元老的喝止像冰锥刺进耳道，“能量体融合会造成永久损伤，你们是我最优秀的记录员……”

“可他是红狗。”哈达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那是楼下梧桐树在夜风里摇晃，“我是蓝猫。”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里某个落灰的盒子——初到地球那天，汪鸣叼着能量核心从陨石坑里爬出来，红色绒毛上沾着火星的碎屑，却转头用带刺的舌头舔掉他蓝毛上的烟尘。

通讯器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根据星际条例第72章……”元老的声音突然带了点叹息，“你们还有24小时。但如果天亮前拿不到隐藏奖励，我会强制启动召回程序。”

哈达挂断通讯，抓起桌上的能量液冲进汪鸣的房间。红狗蜷缩在飘窗上，尾巴无力地扫过满地散落的记录芯片，金色瞳孔在黑暗里洇着水光：“哈达，你闻见了吗？楼下便利店的烤肠味……”

“先喝这个。”蓝猫强行扳开那对沾着口水的犬齿，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进毛丛，在汪鸣胸口烫出一小块荧光蓝的印记。窗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十七层楼下的街道上，几个举着手机的地球人正对着他们的窗口惊呼——哈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尾巴正不受控地竖起，绒毛根根倒竖成湛蓝色的蒲公英。

“他们在拍我们。”汪鸣突然笑起来，胸腔震动带动喉咙里的呜咽，“像在拍……两只傻猫傻狗。”哈达这才注意到他眼角挂着的水珠，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笑的。楼下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能量环的红光开始爆闪——地球的防御系统正在定位他们。

“还差三个数据点。”哈达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笔，笔尖在空气里划出银色轨迹，“关于‘情感共鸣’的最后样本……”他忽然抓住汪鸣的爪子，把那四根沾着肉垫香的脚趾按在自己掌心，“地球人管这个叫‘握手’，对吗？”

汪鸣的尾巴突然缠住哈达的脚踝，带着体温的绒毛扫过能量环的蓝光。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是防暴无人机撞破了阳台护栏。记录笔在空中画出最后一个句号时，哈达看见汪鸣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蓝毛凌乱，却在嘴角扬起了地球人所谓“微笑”的弧度。

“隐藏奖励已获取。”通讯器突然自动激活，元老的声音里带着讶异，“你们居然用……生物电共振模拟出了人类情感？”哈达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汪鸣突然扑过来的身体压到在地。红狗的下巴抵着他的锁骨，温热的呼吸透过绒毛烫进皮肤：“哈达，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

整栋大楼突然陷入寂静。能量环的红光凝成一颗心脏的形状，在两人相触的掌心缓缓跳动。楼下的人类举着手机定格下这一幕：十七层的落地窗前，蓝猫和红狗相拥的剪影后，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数据碎片——那是他们用疼痛、体温和心跳写成的，关于“陪伴”的终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