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

哈达蹲在床边用爪子扒拉着塑料餐盒，不锈钢勺子在白粥里搅出细小的漩涡：“人类的‘粥’闻起来像液态能量块。”他吹散热气递到汪鸣嘴边，却被对方用鼻尖顶开——红狗的尾巴蔫蔫地扫过床单，金色瞳孔映着病房窗外的梧桐叶，叶脉间漏下的阳光在他腹部绷带上投出碎金般的光斑。

“广场上的人类……”汪鸣突然开口，喉咙因缺水泛起沙哑，“昨天看见他们用手机拍晚霞，屏幕里的颜色比星际博物馆的光谱标本还亮。”哈达的能量环轻轻震颤，那是他藏在蓝毛下的情绪波动——昨晚在小巷躲避追捕时，汪鸣曾拖着受伤的肚子，用爪子在积水里画出人类小孩吹散蒲公英的形状。

走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哈达警觉地竖起耳朵，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皱巴巴的就诊单：“姓名”栏写着“大黄”，“物种”栏被勾选“犬”。他用尾巴卷过塑料勺，舀起半勺粥吹了又吹：“等你恢复能量，我们就去广场。用人类的‘手机’拍……”他忽然卡住，耳尖泛起不属于地球生物的湛蓝——这个词在星际语里，本没有对应的温柔含义。

汪鸣突然咬住勺子边缘，连粥带哈达的指尖一起含进嘴里。蓝猫尾巴猛地炸开，却在触到红狗口腔里的温度时骤然软下来。“有点咸。”汪鸣松开嘴，舌尖舔过哈达掌心的肉垫，“地球的盐，比火星矿区的矿物还烫。”哈达慌忙缩回手，发现能量环不知何时变成了草莓色——那是他在母星时，看见银河悬臂时才会出现的反应。

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哈达扒着窗台往下看，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正蹲在草坪上，把面包屑撒给胖橘猫。汪鸣拖着毯子蹭过来，下巴搁在哈达肩头：“他们叫那只猫‘咪咪’，和我们的编号一样。”蓝猫转头时，鼻尖几乎撞上红狗的——对方睫毛上还沾着昨晚人类急救时喷的药粉，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

“《星际法》第409条。”哈达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尾巴却主动缠上汪鸣的爪子，“禁止跨种族能量体过度接触。”汪鸣突然用爪子拍开他的能量环，在对方惊呼声里把脑袋埋进蓝毛：“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体温透过绒毛传来，哈达感觉胸腔里的能量核心正在不受控地加速——这违反了所有已知的星际物理法则，却比任何隐藏奖励都更让他想要沉溺。

护士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两只“流浪猫狗”挤在窗台上，蓝猫用爪子捧着手机，镜头里是红狗叼着输液管甩尾巴的模糊画面。“哎呀，怎么把病人的手机叼走了！”哈达敏捷地跳开，屏幕上却已定格下汪鸣眯眼笑的模样——那抹红色在人类的电子世界里，像颗正在燃烧的小太阳。

“等伤好了，”汪鸣蹭掉哈达鼻尖的粥粒，尾巴扫过床头的“禁止宠物入内”标识，“我们要拍一百张地球的云。”蓝猫的能量环终于恢复成纯净的天青色，却在通讯录里新建了个名为“汪星&喵星”的相册：“还要录下人类说‘早上好’的语气——”他忽然凑近，在红狗耳边用只有星际生物能听见的频率说，“比‘启动紧急方案’好听一万倍。”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突然漏水，在地面汇成倒映着阳光的水洼。哈达叼起空餐盒跳进电梯，汪鸣尾巴卷着手机跟在后面，屏幕上正弹出人类社交软件的推送：【今日份治愈：两只流浪猫狗的互救故事】。蓝猫抬头看向电梯镜面，看见自己和红狗交叠的影子——原来在地球的光里，他们的轮廓早已融成了同一片温柔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