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我站在山巅俯瞰这片曾经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不禁想起那段铸就我灵魂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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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刚满十八,血气方刚,心比天高。
在这世上,像我这般出身卑微之人若想活命,本该低眉顺眼,安分守己。但我偏不信这个邪,总认为凭我的天赋与胆识,定能在这修仙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更何况,我还自幼得了一部《逆天诀》,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狂,狂得没边。浮云宗收徒那天,宗门长老问我为何要入门,我仰天大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欲逆天而行,他日踏破你宗门,成就大道。"
就这么狂。
狂,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后来我就被浮云宗的执法堂拿下,打入了万丈深渊。据说那执法长老罗天成还在深渊周围设下了禁制,让我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我曾想过,若有朝一日脱困,第一个便找他算账。
很多年后,当我带着一众同道踏平罗家满门时,看着那些哭喊求饶的罗氏子弟,我面无表情,心想原来斩草除根、灭族屠门才是这修真界的生存法则。
那罗天成当年手下留情,只囚禁了我而未杀我全家,我该谢他。
从前我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不只这一件。我以为凭我的天资,修得《逆天诀》大成,便可横行天下,无人能制。我恃才傲物,唯我独尊。
只可惜我忘了,这世上能制我的不只有实力,还有人心。他们囚我肉身,折我道心,甚至每隔一月,就抓来一位与我有过交集的凡人,当着我的面慢慢折磨致死。
杀就杀吧,修真界的大人物们向来手段残忍。他们把人绑了,一边施法吸取生机,一边让我看着对方皮肉分离,骨血分离,灵魂碎裂。我亲眼目睹了十八个无辜之人,因我而死。
最惨的是我那青梅竹马小芸,被他们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她临死前的眼神,我至今难忘。
"为什么是我?"她问。
我无言以对。
在万丈深渊的囚禁生涯,我从最初的怒吼谩骂,到后来的沉默,再到最后的麻木。五年的时间,足以磨灭一个人的傲骨,也足以让一个狂徒变得深沉。
第六年的春天,我等来了转机。
"喂,小子,还活着吗?"深渊边缘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风度翩翩,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神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后院赏花。
"你是谁?"我声音嘶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人交谈是什么时候了。
"浮云宗,明远楼主,方青云。"他自报家门,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五年不见,忘了我?"
我当然记得他。浮云宗六大楼主之一,专司谋略,被称为"浮云智多星"。当年收徒大会上,就是他第一个被我顶撞的长老。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我冷声道。
方青云轻笑一声:"若是看笑话,我早该来了。"他将手中玉简扔进深渊,落在我面前,"三日后,深渊禁制会短暂松动,你可凭此物脱身。不过这玉简也是追踪之物,逃出后别走远,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