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事件三 弦上的旧时光

事发地：文殊院旁老巷

当事人：陈奶奶、李叔、林姨

我姑婆家在文殊院旁边的一条老巷子里。这条巷子如今也改建得差不多了，以前倒真是老成都的味道，青石板路，两边是低矮的瓦房，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巷子不长，弯弯曲曲的，尽头是个小小的天井，住着几户人家。

巷口有棵老槐树，夏天的时候，树荫下总能看见几个老人在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巷子深处，有个不起眼的琴行，门脸很小，招牌都有些褪色了，上面写着“雅音琴行”。

我姑婆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对巷子里的人和事儿门儿清。她去世后，家里人也在巷子里简单搭了个灵棚。来吊唁的不少都是巷子里的老邻居。其中，有一家人的到来，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

那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男人姓李，女人姓林，都是巷子里的老人儿了，我小时候见过他们。李叔以前是个中学老师，教音乐的，拉得一手好二胡。林姨没什么固定工作，好像是在家里给人做些手工活儿。他们那个儿子，看着瘦瘦小小，眼神却挺亮的。

我姑婆去世前没多久，听说李叔和林姨家的事儿挺不顺。好像是李叔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没怎么好起来，也就不再教书了。家里经济状况一下子就差了很多。

按说，这种时候，他们家能来吊唁，我是挺感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一家三口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他们来的时候，神色都很黯淡，但那种黯淡又不像寻常的悲伤，更像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摆脱的困境。他们说话也很少，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告辞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当是人家自己家里有事儿，心情不好。可后来跟其他邻居聊起，发现大家对这家人也都是欲言又止的。

“老李家啊……”巷口卖豆花的王婆听我问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了，王婆？”我追问。

“唉，不好说，不好说。”王婆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示意我别再问了。

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好奇。这李叔和林姨，以前在我印象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是和和睦睦的。李叔拉二胡的时候，林姨总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偶尔还会跟着哼两句。他们的儿子，小时候挺活泼的，总是在巷子里跑来跑去。怎么这几年不见，就变得这么……沉闷了呢？

我问了好几个巷子里的老人，大家都不愿意多谈。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不清楚，有的干脆就转移话题。只有一个住在巷子最里面的陈奶奶，平时话不多，但为人耿直，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陈奶奶是个独居的老人，身体还算硬朗，平时喜欢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看着巷子里的行人来来往往。我寻思着，等灵棚撤了，我去拜访一下陈奶奶，旁敲侧击地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