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铜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在书房鎏金窗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魏劭将染血的兰花纹袖重重甩在檀木案几上,锦缎与桌面相撞发出闷响,暗红血迹在明黄卷云纹上洇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曼陀罗。
乔妩指尖摩挲着《孙子兵法》古朴的封皮,羊脂玉护甲轻轻叩击书页,发出清越的声响。魏劭将军若留着他们,明日出城怕是要遭埋伏。
她语调轻缓,仿佛在谈论今日的茶点是否合口,目光却始终落在泛黄的竹简上,烛火将她眼睫的阴影投在脸颊,忽明忽暗。
空气骤然凝固。魏劭跨步上前,玄色绣金蟒纹长袍带起的劲风掀翻案上的羊皮地图。他铁钳般的手掌扣住乔妩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抵在冰凉的青砖墙上。檀木书架被撞得发出细微的震颤,几本线装书应声落地。魏劭你究竟是谁?
他俯身逼近,呼吸裹挟着松烟墨的气息喷在她耳畔,鹰隼般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看穿。
乔妩仰起脸,鬓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针尖不偏不倚刺入他掌心。鲜红的血珠顺着簪身蜿蜒而下,滴落在她雪白的脖颈,惊起一阵战栗。乔妩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妻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乔妩亦是乔家弃女——您选哪一个?"
魏劭瞳孔微缩,掌心传来的刺痛反而让他愈发清醒。这个女人看似柔弱,骨子里却藏着让人忌惮的锋芒。他凝视着她泛着冷意的杏眼,那里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看似无害,实则致命。
僵持间,乔妩突然偏头咬住他的手腕,力道虽不足以破皮,却让魏劭本能地松手后退。她趁机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指尖抚过被掐红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乔妩将军这般待客,倒让我想起冀州雪原的孤狼,见人便要撕咬。
魏劭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魏劭有趣。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羊皮地图,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方才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魏劭明日随我出城,若是再敢自作主张......
他顿住,目光扫过乔妩颈间未干的血迹,魏劭这具娇弱的身子,可未必经得起折腾。
乔妩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福了福身乔妩谢将军抬爱。
转身时,她故意撞翻案上的砚台,墨汁泼洒在魏劭新换的靴面上。乔妩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她假意惊慌,指尖却悄然将一枚银针藏入袖中,乔妩将军恕罪。
魏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摩挲着掌心的伤口。那里已结了层薄痂,微微发痒。他忽然想起初见时,花轿里探出的那只戴着珍珠护甲的手,柔若无骨,此刻却仿佛还能感受到她银簪刺入掌心时的锐利。这个从冀州嫁来的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书房的飞檐上。魏劭拾起案上染血的衣袖,凑近烛火端详。兰花纹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乔妩眼中捉摸不透的光芒。他将衣袖付之一炬,看着灰烬在风中飘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场婚姻,或许远比他期待的要精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