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挟着枯叶掠过魏郡城墙,乔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车队。旌旗上绣着的"乔"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抹刺目的赤色让她攥紧了腰间玉佩——正是这块玉佩,曾在十二年前那个雪夜,被乳母塞进她冻得通红的手中。
"夫人,乔家使者求见。"亲卫的通报声打断思绪。乔妩转身时,广袖扫过城垛,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议事厅内,檀木桌上摊开的羊皮卷还残留着昨夜商议布防的墨痕,此刻却被一卷泛黄的族谱取而代之。
使者身着锦缎,手中族谱边缘绣着金线,"乔家嫡女乔妩,自幼年离府,今逢家族重修族谱,特迎小姐归宗。"他话音未落,乔妩已瞥见族谱扉页父亲的落款——那遒劲的"乔振山"三字,与记忆中幼时被按着手写的习字帖如出一辙。
指尖抚过"乔妩"二字,乳母临终前的咳嗽声突然在耳畔回响。那年她十五岁,乳母握着她的手说:"你姓乔,却也是崔家养大的孩子。"崔家是她流落冀州时的乳母家庭,直到三年前被乔家寻回替嫁。此刻族谱上墨迹未干的名字,像一道割裂记忆的利刃。
乔妩告诉父亲
乔妩忽然轻笑出声,银质护甲划过族谱,在羊皮纸上留下细碎的划痕,乔妩我乔妩生是魏劭的妻,死是魏郡的鬼。
她抬眼望向使者瞬间,眼中寒芒如霜,乔妩当年他将我弃于冀州,如今乔家兵败,便想借我名头求和?
议事厅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魏劭推门而入时,披风上还沾着晨露。他目光扫过案上族谱,伸手将乔妩拉至身后,玄色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魏劭乔家既已割地请降,便该知道魏郡的规矩。
使者面色惨白,却仍强撑着道将军,:“这是乔家与乔小姐的家事......"
魏劭她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
魏劭话音未落,乔妩已转身握住他的手。相触的瞬间,她摸到他掌心新结的茧——那是连日操练新军留下的痕迹。记忆突然翻涌,半月前乔家铁骑压境,正是这双手将她护在身后,剑刃划破夜色时,魏劭有我在。
待使者匆匆退去,魏劭将乔妩轻轻揽入怀中。她靠在他胸前,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他也是这般用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魏劭以后,你的家族,只有我。
魏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后颈,魏劭若乔家再敢为难你......
乔妩不必了。
乔妩仰头打断他,眼中已有笑意。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她取下腰间玉佩,那是乳母临终前留给她的护身符,此刻却被她轻轻放在案上,乔妩从今日起,我只有魏郡这个家。
窗外,魏郡百姓正抬着粮车从城下经过,孩童嬉笑追着风筝跑过街巷。乔妩倚在魏劭肩头,忽然觉得,比起族谱上冰冷的姓氏,此刻掌心的温度,才是真正的归处。远处传来更夫敲锣声,惊起一群白鸽掠过城楼,羽翼扑棱间,似要载着过往的恩怨,飞向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