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暮色如墨,将乔府朱漆大门染成一片暗沉。乔妩握着魏劭的手,绣着金线的披风在寒风中簌簌作响。门扉缓缓开启时,铜环撞击声惊飞檐下宿鸦,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庭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十五年前,她正是从这条青石甬道被人抱着送出府门。
"主母有请。"管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却掩不住眼底的打量。乔妩踩着褪色的青砖往里走,廊下挂着的冰裂纹灯笼晃出细碎光影,恍惚间竟与记忆里乳母床头那盏油灯重叠。当年乳母总说:"等你长大了,要回去问清楚。"
正厅里檀香萦绕,父亲乔振山端坐在太师椅上,银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母亲颤巍巍地站起身,腕间翡翠镯撞出清响:"妩儿......"话音未落,乔妩已将一卷族谱掷在青砖地上。
"啪"的声响惊得侍立的丫鬟后退半步。乔妩伸手取下鬓边玉簪,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挑开族谱。泛黄的宣纸上,"乔氏嫡长女"五个字墨迹犹新,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十五年的寒霜乔妩当年双生克亲的谣言,让我在冀州破庙里喝了三个月的稀粥。如今乔家落难,就想把我这弃女捞回去当挡箭牌?
魏劭无声地握紧她的手,玄色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乔振山猛地拍案而起:"放肆!"震得案上茶盏倾翻,滚烫的茶水在族谱上晕开深色水痕。乔妩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一把淬毒匕首——那本是乔家暗卫刺杀魏劭的凶器,此刻却在她手中泛着幽蓝冷光。
乔妩这把刀,本不该属于我。
刀锋划过"乔氏嫡长女"五字,宣纸割裂的声响格外清晰,乔妩但它该斩的,从来不是魏劭。
她抬眼望向父亲,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乔妩父亲可知,乳母临终前咳血染红的棉被,比您这正厅的绸缎帐幔还要刺目?
母亲踉跄着扑过来,翡翠镯磕在案角发出脆响:"妩儿,你何苦......"乔妩望着那抹熟悉的翠色,忽然想起幼时被抱在母亲怀中,也曾偷偷摸过这只镯子。此刻她后退半步,躲开母亲颤抖的手乔妩当年你们把襁褓中的我扔在冀州破庙,可曾想过我何苦?
魏劭突然抽出佩剑,剑锋挑起族谱掷向火盆。火焰骤然腾起,将"乔妩"二字烧成灰烬。乔妩看着父母在火光中扭曲的脸,将匕首狠狠插进族谱残骸。滚烫的烛泪滴在她手背,却不及心口的凉意。
乔妩从今往后
她转身时广袖扫过满地狼藉,发间珍珠步摇在火光中碎成几瓣,乔妩我与乔家,恩断义绝。
魏劭立刻脱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庭院里的风卷着枯叶掠过他们脚边,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满院寒鸦,扑棱棱的羽翼声里,十五年的恩怨化作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