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北技工学校坐落在老城区边缘，周围都是些破旧的厂房和低矮的民居。学校的大门常年半掩着，露出里面水泥地操场和一排排红砖教学楼。这所技校名声不算好，收的都是些成绩不理想或者家里急着让孩子学门手艺的学生。

学校最里头有两栋宿舍楼，一栋是新建的，刷着白漆，看着还算干净。另一栋是老楼，红砖外墙已经斑驳脱落，窗户上糊着报纸，常年不见有人进出，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上面缠着厚厚的铁链。听说这老楼以前闹过事儿，死了个学汽修的男生，在宿舍里上吊的。那时候学校封锁了消息，只是把楼彻底锁了起来，再也没用过。但各种说法还是流传开来，有人说那男生死不瞑心，夜里能听见哭声，有人说他死后宿舍楼里的东西都会自己动。

尽管传闻不断，学校的生源还是越来越差。到了我入学那年，也就是 2010 年，学校为了多收学生，竟然重新修缮了那栋老宿舍楼，准备投入使用。

新学期开学那天，学校里乌泱泱都是人，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烟、汗水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我被分到了汽修专业，这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听说毕业后分配工作机会多。

报到，我去宿舍楼那边找自己的寝室号。学校把我们这批新生都安排在了那栋重新启用的老宿舍楼里。推开楼下的铁门，一股陈旧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我按照分好的寝室号，爬上了三楼。

找到寝室门，门上贴着一张名单，上面有四个名字。我的名字在最下面。推门进去，寝室里已经有三个人了。一个瘦高的男生坐在靠窗的下铺，低头玩着手机，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另一个胖胖的男生正费力地往衣柜里塞行李，额头渗着汗。还有一个男生坐在上铺，光着膀子，嘴里叼着根烟，正和胖男生说着什么荤段子。

我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胖男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笑：“新来的？找位置随便坐啊，哥几个都到了。”

瘦高男生没抬头，只是稍微往里挪了挪。上铺的男生吐了口烟圈，语气懒洋洋的：“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报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他们三个都是汽修专业的，也在同一个班。胖男生叫李壮，上铺的叫王雷，那个瘦高的男生……

“他叫赵默。”李壮替瘦高男生回答道，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我看向赵默，他终于抬起了头。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我看到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他的眼睛很大，眼皮却向下耷拉着，给人一种睡不醒的感觉。更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不在体内。

我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他这种样子，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