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建德五年，深秋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朱雀大街，将宫墙下的石板路铺成斑驳的暗褐色。十二岁的宇文昭缩在马车角落，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士兵甲胄，绣着金线的锦缎袖笼微微发颤。
这已是他们第三次被迫迁移。父亲宇文邕亲率大军攻打北齐，皇城空虚，太后生怕南朝趁虚而入，便将宗室女眷迁至终南山行宫暂避。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宇文昭的额头重重磕在车辕上，她伸手揉着发疼的额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帘缝隙。
就在这时，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后方赶来，为首将领身披玄铁重甲，腰间悬挂的虎头佩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宇文昭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认得那是父亲最倚重的骠骑大将军——尉迟恭。
“公主殿下！”马车骤停，尉迟恭翻身下马，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陛下急召您回宫！”
宇文昭被扶下车时，发现尉迟恭的战甲上沾着暗红血迹，战马的鬃毛也被汗水浸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大将军，可是前方战事......”
“北齐后主高纬亲率十万大军突袭平阳，陛下命末将护送您回宫主持祭天大典，祈求上苍庇佑我军。”尉迟恭神色凝重，却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回宫的路上，宇文昭透过车窗，看见城中百姓行色匆匆，商铺早早关门歇业。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远处不时传来沉闷的鼓声。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严峻。
当马车驶入宫门时，宇文昭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原本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前，数百名宫女太监正忙忙碌碌地搬运着木箱，廊下堆满了捆扎整齐的丝帛和粮食。
“太后娘娘呢？”宇文昭抓住一名宫女问道。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已带着几位皇子去了洛阳，临走前吩咐奴婢们......”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宇文昭转身，看见父亲的贴身太监李德全满头大汗地跑来：“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前往武成殿！”
武成殿内烛火摇曳，宇文？邕身着战袍，剑眉紧锁，正俯身查看摊在案上的地图。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昭儿，过来。”
宇文昭走近，这才发现父亲的铠甲上布满裂痕，脖颈处还缠着渗血的布条。她强忍着泪水，轻声问道：“父皇，真的要我主持祭天？”
宇文邕终于抬起头，目光中既有疲惫，又有坚定：“昭儿，你自幼熟读经史，知晓天道循环。如今国运悬于一线，唯有祭天方能鼓舞士气。明日卯时，太极殿前，不容有失。”
宇文昭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明白，这场祭天仪式不仅是对上天的祈愿，更是稳定民心的关键。望着父亲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皇家子女生来便肩负社稷，莫要辜负这身血脉。”
“儿臣遵旨！”宇文昭挺直脊背，声音清脆而坚定。这一刻，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叠，那个在病榻前教导她礼仪的温婉女子，此刻正透过时光，给予她勇气。
夜色渐深，宇文昭站在窗前，望着漫天繁星。秋风掠过宫墙，送来远处隐隐的厮杀声。她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不属于女子的战场，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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