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神谙在少商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文帝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润而恭敬:“陛下万福金安。” 文帝这才将目光聚焦在眼前人身上——她眼窝微陷,神色疲惫,面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自那晚她自请废后至今,已整整一周未曾相见。“皇后请起。”文帝语气平淡,未如往常般伸手去扶,指尖轻扣龙椅扶手,眼神深遂,似有几分责怪、这个时候皇后来做什么,之意。
宣神谙唇角微扬,笑意浅淡,直起身时稳稳站定,随后转身面对朝臣,并未再看文帝一眼。文帝望着她侧影,眉头微蹙,心中疑惑翻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各位大人请起。”她语调平和,字句间透着皇家风范,既不倨傲也不卑怯。稍作停顿,她继续道:“想必诸位都很好奇,为何今日予出现在朝堂之上。随即徐徐道之“自古子不教,母之过;慈母多败儿。予自幼父母早亡,与宣候承蒙舅父抚育成人。因儿时历经坎坷,故对子女总盼他们能活得畅快些。”
说到此处,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却清晰。“正元十年,陛下出征在外,啊恒妹妹随军伴驾,而宫中皇子公主皆由予一人抚育照料。却不料,予所出子女竟无一成器……”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仿若叹息,“今日听得太子负荆请罪之事,身为他的母亲,也身为国母,仍当竭力鼓励。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有过而改之,实乃大善。相信在座诸位身为父母者,对此应有所共鸣。”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无不露出动容之色。三皇子文子端悄然垂眸,脑海中浮现出儿时长秋宫中那些被宣神谙细心呵护的日子;小越侯则咬牙切齿,拳头攥紧又松开。
她继续讲述过往:“我父宣太公在乡间素享贤名,我母乾安王公主持家亦广受赞誉。这些年来,我谨记教诲,不敢懈怠,不论太子是储君还是平民,皆是我宣神谙引以为傲的子女,这天下臣民也皆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身为一日国母,就尽其责,子女之过,父母理应循循善诱,宣神谙,这一生,为天下安稳联姻,身居朝堂后宫,恪尽职守,力求对得起万民,对得起前朝后宫,却对子女疏于教导,导致太子缺乏杀伐果断,儿女情长。
最后,她转向文帝,再度行礼,语调平静但带着决绝:“妾想说都已说完。妾殿前失仪,请陛下责罚,这就即刻回长秋宫幽居思过。”不待文帝开口,她已转身离去,留下一抹纤细背影消失在殿门外。
文帝怔然望向空荡荡的门口,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宣神谙陌生得令人难以置信,完全不像那个一贯温柔软弱的女子。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那些曾在宣神谙监国时期受惠的大臣纷纷跪地高呼:“皇后贤德无双!何罪之有?分明有功于社稷!”还有人为太子求情然后为首的是宣候,他手持藤条走向文子昆,怒声道:“太子,第一藤条代天下臣民惩你没尽到储君责任,第二藤条为你母亲生你养你、隐忍半生却被你牵累被朝臣弹劾至此!第三藤条,则是为我宣氏一族散尽家财、乾安王族血流成河,却换来你如今这般是非不分、任人利用”!
宣候掷下藤条愤然离席,而文帝的脸色愈加阴沉。他看着那个曾经亲自带大的宣圣知,耳畔回响着她的怨怼之言——原来,不止是他,连她也……
片刻沉默后,文帝终于开口,嗓音沙哑:“皇后所言极是。是朕与皇后的失职,未能教导好太子。今太子悔悟,还需诸位指点扶持。”他看向太子,摆了摆手示意退朝。然而,文子昆却突然上前一步,拱手请求前往北疆平定匈奴,体验民间疾苦。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谁不知太子自十九岁遇刺后便无法习武,此时主动请缨纯属送死。文帝抬眼看了看这个儿子,缓缓闭上双眼,挥手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