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滚过天际，一道刺目闪电劈开太庙飞檐的一角。苏霓被重重按在龙纹雕花的喜榻上，手腕间金链在缠枝铜灯的映照下泛着刺痛眼眸的光芒。她盯着眼前枯槁如朽木的老皇帝，喉咙深处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三天前，她还是青州药商家中哑口不语的孤女，如今却成了钦天监卦盘中选定的“锦鲤贵人”。
“吉时到——”
喜嬷嬷拖长音调的声音伴随着瓢泼雨声传来，鎏金剪刀突然一滑，锋利刃尖划破她的指尖。血珠溅落，在老皇帝唇缝间坠下的瞬间，殿外骤然响起刀剑相击的铿锵声。苏霓趁乱扯下盖头，眼尾那颗朱砂痣猛地灼痛，视线一凝，竟看见那滴鲜血在老皇帝眉心化作一抹凤翎纹样。
“妖女！”钦天监的青铜卦盘朝她狠狠砸来，“冲喜见血乃是大凶之兆！”
苏霓跌跌撞撞地撞开雕花窗，暴雨如鞭笞般劈头浇下。嫁衣早已湿透，紧贴在脊背之上，隐约露出若隐若现的凰翼胎记。她摸索着怀中断裂成两截的玉珏，这是今晨不知何时出现在枕边的物件，裂纹正好拼出一个“宁”字，与颈间自幼悬挂的“安”佩完美契合。
“原来你在这儿。”
冰冷的玄铁剑鞘抵住她喉间，她闻到一股冷松香混杂着血腥的气息。抬头对上一双如冰霜凝结般的眸子，男人身披玄甲，面覆狰狞面具，缠绕着浸血白绫的佩剑轻轻挑起她的下颌：“苏家送来的药引子，倒比画像有趣多了。”
檐下惊鸟扑棱乱飞，苏霓眼尾那颗朱砂痣忽然迸出金色光芒。老皇帝枯槁的手臂猛地攥住她的脚踝，浑浊的瞳孔映出她身后的异象——雨帘凝聚成凤凰虚影，正将雷霆火焰尽数吞入腹中。
“陛下醒了！”
满殿哗然之中，苏霓被甩落在龙纹砖地上。掌心擦过碎瓷，鲜血却如同金雾般渗入地缝。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她抬头望去，玄甲人剑尖垂血，原本躁动不安的朝臣们竟然噤若寒蝉。
“祥瑞现世，当筑观凤台。”玄甲人挥剑割断她腕间的金链，白绫拂过的伤口处瞬间愈合，“即日起，移居栖梧宫。”
更漏声透过雨幕传来，苏霓攥着半块温热的凤符蜷缩在轿辇角落。这物件是老皇帝方才塞进她掌心的，带着龙涎香的余温，还有一句模糊的气音：“等……宁安……”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她摸到锁骨下新烫的灼痕。铜镜映出眼尾那颗流转金光的朱砂痣，而暴雨冲刷的宫道尽头，正蜿蜒着钦天监监正七窍流血的尸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