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回想起那段血与火的日子,我的脑海中仍传来当年的风声和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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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二十有三,刚从师门学得一身本事,满腔热血无处可泄。云游江湖,拔剑相助,痛打不平——那时我总以为,这就是豪侠之路。
放在凡间,这等少年早被磨去棱角,世人皆道长大便是认命,可我却偏要逆天行事。年少轻狂,满目自负,谁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我还是蛮荒之地最后的巫族后裔。
傲,傲得过分。有官差来堵,问我姓名来历,我总是一笑,抬起手腕上的七星符文,回一句:我乃巫族传人,奉天承运,敬我如敬神明。
就这般傲。
傲,总要付出代价的。终于有一日,天策府的铁骑踏平了我的村庄,我被钉在了烈火峰顶的铁柱上,听闻那白衣督尉霍青,亲自下令屠我族人。
彼时我只想,若有机会脱困,第一个便要让他人头落地。
多年以后,在与魔宗余党鏖战时,我挥剑割下敌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血流了一地。我忽然明白,原来灭门屠族,在这世上竟是家常便饭。
那霍青当初手下留情,放走了几个族中小童,如今想来,我竟该谢他。
少时不曾想过的事太多。我自命天才,傲视苍穹,以为凭一身本领可无所顾忌,横行天下,快意恩仇。
可惜我忘了,这世上能制我的方法太多。他们能囚我,能拷我,能每隔三日便带来一个族人,在我面前处死。
杀便杀了,那些自诩仁义的天策府,手段却无比残忍。他们先剥皮,再凌迟,最后将一颗心挖出,放在我眼前,说这是对妖族的应有之义。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铁索束缚,动弹不得。
五百日,我看着一百六十多个族人死去,他们有的是我的师叔,有的是我的族兄,有些甚至只是未曾学艺的孩童。到最后,他们带来了我的师父,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老人抬头看我,浑浊的眼中竟无半点惧色,只轻声呼唤了我一声:"小七。"
那是他们抓我的第五百零一天,也是我心死的那一日。
"你本是天骄,过刚易折。"督尉霍青踏着血泊而来,白衣如雪,好似不染纤尘。"想活命吗?"
我嗓音嘶哑:"要我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为天策府效力,剿灭魔宗余孽。"
就这样,我被放了出来,成为了那个我最恨的势力的走狗。而他们在我体内种下了"噬心蛊",一旦背叛,便会五脏俱裂而死。
那时我才知晓,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却失去一切尊严与希望。
第一个任务,他们命我去捉拿一个叛逃的魔宗长老。那人据说杀人如麻,手段狠辣,是天策府的头号通缉犯。
我在雪岭之巅追上了他。出乎意料,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形消瘦,眼中却有一股不屈的倔强。
"巫族的小家伙,"他看着我手腕上的符文,竟笑了,"与我一般,都是亡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