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予玺把那张纸条攥在手心里，直到汗水把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放学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连书包拉链都没来得及拉好。
"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季潋在走廊上大喊，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戏谑。
徐予玺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脚步却更快了。教学楼的天台是他和裴听南的秘密基地，那里能看到整个操场的落日，还有裴听南亲手画在水泥墙上的星座图。
转过楼梯拐角时，一只手突然从消防通道里伸出来，猛地拽住了他的校服领子。
"哟，这不是徐大学霸吗？"张子铭那张油腻的脸从阴影里探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篮球队的跟班，"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啊？"
徐予玺的心跳漏了一拍。张子铭是校篮球队队长，也是出了名的校园恶霸，上学期就因为打架被记过。更糟的是，他一直对裴听南怀恨在心——去年物理竞赛，裴听南以满分碾压了他这个"天才"。
"有事？"徐予玺试图挣脱，却被拽得更紧。领口勒得他呼吸不畅。
张子铭凑近，嘴里有股烟臭味："听说你和裴听南关系很好？"他眯起眼睛，"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学来我们学校吗？"
徐予玺愣住了。裴听南确实从未提起过转学前的事，每次他问起，对方都会用吻堵住他的问题。但此刻，张子铭眼中闪烁的恶意让他胃部发紧。
"关你屁事。"徐予玺猛地推开他，"让开，我有约。"
张子铭却笑了："急什么？我这儿有段视频，你肯定感兴趣。"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模糊的监控画面——穿着别校校服的裴听南站在天台上，面前是一个哭泣的女生。
"去年冬天，临江三中有个女生跳楼了。"张子铭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就在和裴听南单独谈话之后。"
徐予玺的血液瞬间凝固。画面中的裴听南穿着他从没见过的黑色高领毛衣，表情冷得陌生。但下一秒，他就伸手打掉了张子铭的手机。
"放屁！"他的声音在发抖，"裴听南连橙子偷吃猫粮都舍不得凶它，怎么可能——"
"橙子？"张子铭夸张地挑眉，"哦，那只胖橘猫。真可爱啊，住在城西区花园路17号对吧？"
徐予玺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张子铭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毕竟..."他凑到徐予玺耳边，"你也不想像那个女生一样，成为裴听南的'勋章'吧？"
"勋章"两个字像一盆冰水浇在徐予玺头上。裴听南的纸条上写着同样的词。
"跟我来。"张子铭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予玺本该反抗，但某种可怕的直觉让他跟了上去。他们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来到废弃的旧实验楼。这里因为电路老化已经停用两年，连监控都没有。
推开生锈的铁门时，张子铭的跟班突然从后面推了徐予玺一把。他踉跄着跌进黑暗的实验室，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别紧张。"张子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
灯突然亮了。徐予玺眯起眼睛，看到实验台上摆着一台老式投影仪。张子铭按下开关，墙上立刻出现了一段视频——确实是裴听南，但画面里的他正把一个女生逼到天台边缘。
"这是剪辑过的。"徐予玺咬牙道。
"是吗？"张子铭冷笑，"那这个呢？"他切换画面，这次是裴听南的医疗记录，上面赫然写着"间歇性情绪障碍"和"暴力倾向史"。
徐予玺的呼吸变得急促。那些医学术语他看不太懂，但"暴力倾向"几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上周橙子打翻咖啡时，裴听南一瞬间变得异常阴沉的脸色。
"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张子铭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因为你是他的新实验品啊。那个跳楼的女生，最开始也是被他'辅导功课'..."
"闭嘴！"徐予玺猛地扑向投影仪，却被两个跟班按在地上。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看到张子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别怕，只是借你点东西。"张子铭蹲下来，刀尖轻轻划过徐予玺的校服袖口，"裴听南不是喜欢给你留'勋章'吗？我们来做个对比实验..."
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实验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刺眼的光线中，一个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放开他。"裴听南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子铭的手抖了一下，刀子在徐予玺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裴听南的眼神在看到他流血的那一刻彻底变了——徐予玺从未见过那样的裴听南，眼睛里仿佛有暴风雪在肆虐。
"我说，"裴听南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得可怕，"放开他。"
张子铭突然大笑起来："看看谁来了！心理变态先生！怎么，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他举着刀子后退，"你猜怎么着？我已经把你的事都告诉他了，包括那个跳楼的——"
裴听南的动作快得惊人。他一把抓住张子铭的手腕，反手一拧。刀子当啷落地，同时响起的还有张子铭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手！"
"下次，"裴听南凑近他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再敢碰他一下，我就把你偷拍女生更衣室的事发到校园网上。"他松开手，张子铭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两个跟班早就跑得没影了。裴听南转身扶起徐予玺，看到他手臂上的血痕时，眼神暗了暗。
"没事，就划破点皮。"徐予玺勉强笑了笑，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发抖。
裴听南脱下校服外套裹住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投影仪上的画面时，徐予玺明显感觉到他全身僵硬了一瞬。
"那些都是假的，对吧？"徐予玺小声问，心脏狂跳。
裴听南没有立即回答。他关掉投影仪，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徐予玺认出来，那是他上次弄丢的，上面还绣着橙子的卡通头像。
"先处理伤口。"裴听南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徐予玺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然后我告诉你一切。"
走出实验楼时，夕阳已经西沉。徐予玺看着裴听南的侧脸，突然想起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
"你说要给我的'勋章'...是什么？"
裴听南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猫咪胸针，眼睛部分镶嵌着两颗小小的琥珀。
"橙子的毛做的。"他轻声说，"上次宠物店建议留个纪念..."
徐予玺突然明白了什么，鼻子一酸。上周橙子做绝育时，医生确实建议留下一点毛发做纪念品。他以为裴听南没在意，原来...
"所以张子铭说的'勋章'..."
"是他在心理诊所偷看到的。"裴听南的声音很平静，"我确实有情绪问题，也确实接受过治疗。但那个女生..."他深吸一口气，"她是我的表妹。那天她站在天台边缘，是我把她拉回来的。"
徐予玺突然想起视频里裴听南伸出的手——那不是推搡，而是救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裴听南苦笑，"也怕...你会像其他人一样躲着我。"
远处传来放学的喧闹声。徐予玺突然抓住裴听南的手，把他拉进旁边的器材室。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踮起脚尖，吻住了那双总是紧抿的唇。
"笨蛋。"分开时，徐予玺红着眼睛说，"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
裴听南的瞳孔微微扩大，然后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徐予玺的。
"喵~"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器材室窗外蹲着一只橘白相间的胖猫——橙子不知怎么溜进了学校，正歪着头看他们，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嫌弃，仿佛在说："人类，真腻歪。"
徐予玺破涕为笑，伸手去摸胸针上的琥珀："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勋章'？"
裴听南点头，突然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盒子："其实...还有一个。"
盒子里是一对银质耳钉，造型是互相环绕的双星。
"下次月考，"裴听南的耳尖罕见地红了，"如果你能进前二十...能陪我去打耳洞吗。"
窗外，橙子不耐烦地用爪子拍打玻璃，夕阳把它的毛发染成金色。徐予玺突然觉得，那些阴暗的谣言和威胁，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当然。"他笑着说，手指与裴听南的紧紧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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