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异常新生

阿清第三次偷瞄教室后排时，那个叫久江的男人正好抬起头。

日光灯管在久江脸上投下冷白的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刀刻。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阿清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讲台上的点名册，却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实质般黏在他的后颈上。

"今天的晨读就到这里。"阿清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单薄，"下面请新同学做自我介绍。"

思源学校的规矩向来如此——新生入学的第一天要由班长负责引导。阿清已经当了三年班长，对这套流程烂熟于心。但今天不同，这批转学生足足有二十人，是建校以来最多的一次。

"我叫李小明，十七岁，因为网瘾被送来的。"第一个站起来的男生语气轻佻，眼神却不断扫视教室的每个角落，像是在寻找什么。

"王芳，十六岁，早恋问题。"扎马尾的女生面无表情地说，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

"赵铁柱，十八岁，打架斗殴。"壮硕的男生说完立刻坐下，阿清注意到他的小腿肌肉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起跑。

自我介绍机械地进行着，阿清在点名册上勾画。这些新生的说辞千篇一律——网瘾、早恋、厌学，标准的"问题少年"标签。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初来乍到的不安，反而充满警惕和......探究？就像科学家在观察实验样本。

"久江。"轮到最后一个男人时，他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阿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点名册边缘，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折痕。

"年龄和...原因呢？"阿清鼓起勇气问道。

久江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他微微勾起嘴角："二十五。家暴。"他说"家暴"这个词时语气古怪，仿佛在说一个拙劣的笑话。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阿清皱了皱眉，思源学校从不收超过二十岁的学生，更不会收成年人。但今早教务处主任亲自把这批新生交给他时，特意叮嘱"特殊案例，按规矩来"。

"好，接下来我带大家参观校园。"阿清合上点名册，金属夹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思源学校的校规很严格，请大家务必遵守。"

新生们交换着眼色。阿清注意到久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装置，对着教室前后门各按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个装置看起来像是温度计，但表盘上闪烁着阿清看不懂的符号。

五月的阳光炙烤着操场，塑胶跑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阿清走在队伍最前面，机械地背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介绍词："思源学校成立于2005年，专门为行为偏差青少年提供矫正教育。我们的校训是'服从、纪律、重生'......"

"请问班长，"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突然打断他，"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比如晚上不能去的地方？"

阿清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太具体了，不像是普通新生会关心的。"宿舍楼晚上十点锁门，禁止夜不归宿。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眼镜女生失望地抿了抿嘴，看向久江。后者正盯着远处的教学楼顶，那里有一排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那是防跳楼的。"阿清解释道，"三年前有个学生......"

"从四楼跳下，头朝地，当场死亡。"久江接话，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据说他的头骨碎成了二十七块。"

阿清的脚步顿住了。这件事从未对外公开，校档案室里的事故报告上写着"意外坠楼"。

"你怎么......"

"猜的。"久江耸耸肩，"这种地方总有几个想不开的。"

参观到食堂时，阿清发现新生们对菜单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他们仔细记录每道菜的价格，甚至有人偷偷取样了剩菜。

"食物有问题？"阿清忍不住问道。

"例行检查。"久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近得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你知道思源食堂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清炒时蔬？我们有自己的蔬菜基地......"

"人肉。"久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进阿清的耳膜，"三年前的食堂员工因为往菜里加安眠药被开除，但学生失踪事件反而增多了。"

阿清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件事他只在校务会议上听过只言片语，普通学生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清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