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我妈，听街坊说，我妈是个狠女人，无情地把我们都抛下。十岁前，爸爸这样告诉我，十岁后，我觉得是我逼走了她。
我十岁才开始说话，爸爸一边在修理部修着电风扇，一边擦掉了眼角的泪花，"会说话就好，会说话就好。医生说你这种情况，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口呢。"
我知道爸爸希望我越早开口越好，但他从没催过我，每天对着我念叨着工具名、讲着一天的见闻，好像我能听懂似的。可能正因为这样，我才在十岁那年开了口，叫了声"爸"，把他感动得跪在了地上。
可是爸，能说话是好事，但听别人说我是个拖累，说是因为我，妈妈才走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爸修了一天的电器，他带着我，没工夫在店里多揽活儿，只能接些简单的活计。
每天早上七点，我爸就要起床准备开店了。六点半，他已经给我穿好了衣服，又在我的书包里放了两块饼干，背着我坐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匆匆赶往小店。
他很瘦，佝偻着背，油渍斑斑的工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天刚蒙蒙亮，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我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我十岁了，个头却不大，但我知道对他来说，我已经很重了。
电动车慢慢地穿过小巷，驶过街区，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周围是机器油和电线的气味，而我爸是那股气味中唯一温暖的存在，是我生命里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我生命中的很多年，每当回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想，我们身边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的错？
"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十一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爸爸的手顿了顿，停下了手中正在修的收音机。他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挤出一丝笑容："怎么突然问这个？饿了吗？我去热饭。"
我拽住了他的衣角："我想知道真相。"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螺丝刀，蹲下来平视着我："昊昊，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好吗？"
"我已经长大了，我会说话了，我想知道。"我固执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吧，你妈妈...她受不了这种生活，你出生后不久就走了。"
"因为我不会说话吗？因为我是个...拖累吗？"我哽咽着问。
"胡说！"爸爸第一次对我提高了声音，吓得我一愣，"不是因为你，永远不要这么想！是她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低下头，泪水滴在了地上："那为什么罗叔叔说，是我逼走了妈妈？"
爸爸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平息下来："罗叔叔他们不了解情况，人们总喜欢随便议论别人。昊昊，只有我和你妈妈知道真相，而真相永远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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