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案2

尸检报告出来时，宋知奕正趴在办公桌上眯盹。连日的排查让他眼下泛着青黑，桌上的咖啡换了一杯又一杯，冷掉的杯底积着深褐色的渍。

“宋队，报告出来了。”小林把文件放在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死者名叫周曼，32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死亡时间确定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勒痕与三年前‘山茶花案’的死者高度吻合，都是被类似丝巾的柔软织物勒死的。”

宋知奕猛地睁开眼，抓起报告翻到勒痕比对图那页。两张图片并排放着，深浅不一的青紫色印记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边缘的褶皱弧度几乎如出一辙。

三年前的“山茶花案”像根刺，一直扎在宋知奕心里。死者同样是年轻女性，被发现时手里攥着一朵新鲜的白山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监控也只拍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案子查了半年，最终成了悬案。

“她的手表找到了吗？”宋知奕的指尖划过“右手手指骨折”那行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没有。”小林摇摇头，“周边的垃圾桶和下水道都搜过了，没发现类似物品。我们查了周曼的社交关系，她性格内向，没什么仇家，最近也没和人发生过争执。昨晚她确实去看了电影，影院监控显示她是一个人去的，散场后往公园方向走了，像是打算抄近路回家。”

“抄近路？”宋知奕皱起眉，“城西公园晚上治安并不好，她一个人敢走？”

“我们问了她同事，说周曼最近在减肥，每天下班后都要绕公园走两圈，说是习惯了。”小林递过来一张照片，是周曼的办公桌，“这是她公司的照片，桌上放着很多绿植，还有个相框，里面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看着挺亲密的。”

照片里的周曼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边，背景是海边的落日。宋知奕放大照片，男人的侧脸温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这男人是谁？”

“她丈夫，叫陈志宇，是个中学老师。我们联系过他，他说昨晚一直在学校备课，有同事可以作证，暂时排除嫌疑。”

宋知奕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忽然注意到相框角落露出半支钢笔，笔帽上的纹路很特别，像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一个中学老师会用这么贵的钢笔？

“查一下这个陈志宇的消费记录，特别是近半年的。”他把照片推给小林，“还有，周曼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尤其是昨晚和谁联系过，一点都不能漏。”

“好！”小林拿着照片快步出去了。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宋知奕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两个案子的细节。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偏僻地点，同样没有留下指纹……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为什么时隔三年才再次作案？又为什么这次没有留下山茶花？

难道是模仿作案？还是凶手有了新的习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谢慕言发来的视频请求。宋知奕犹豫了一下，走到窗边接起。

屏幕里的谢慕言刚结束一个会议，领带松了半截，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却带着笑意：“吃饭了吗？”

“还没。”宋知奕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连日的疲惫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刚忙完。”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在楼下。”谢慕言的声音放得很柔，“下来拿一下？”

宋知奕愣了一下，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谢慕言的车停在路边。他心里一暖，又有些过意不去：“你不用特意过来的，我等会儿随便吃点就行。”

“不行，你胃不好，不能随便吃。”谢慕言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快点下来，我上去找你也行。”

“别，我马上下来。”宋知奕怕他真的上来，赶紧挂了视频，往楼下跑。

跑到楼下，谢慕言正倚在车门边等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到宋知奕，他眼睛亮了亮，把保温桶递过来：“刚炖的排骨藕汤，热乎的，你先垫垫。”

“你怎么来了？不忙吗？”宋知奕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等很久了？”

“没多久。”谢慕言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眉头微微蹙起，“又熬夜了？”

“嗯，案子有点棘手。”宋知奕打开保温桶，藕汤的清香扑面而来，暖意顺着鼻腔钻进心里，“可能要忙一阵子。”

谢慕言沉默了几秒，忽然握住他的手：“是三年前那个案子的模仿作案？”他记得宋知奕提过那个悬案，说起来时总带着遗憾。

宋知奕点点头：“还不确定，但手法很像。”

“需要我帮忙吗？”谢慕言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卷宗，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不用，你们律所也忙。”宋知奕喝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了胃里的空荡，“我自己能行。”

谢慕言没再坚持，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宋知奕打开一看，里面是枚小小的平安符，红绳编的，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我早上路过寺庙，求的。”谢慕言的耳尖有点红，“保平安的。”

宋知奕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谢慕言不信这些，却为了他特意去求平安符。他把平安符拿出来，戴在手腕上，红绳贴着皮肤，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谢谢。”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慕言揉了揉他的头发，“注意安全，别太累，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

“知道了。”宋知奕把保温桶盖好，“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慕言点点头，却没立刻上车，看着他走进办公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办公室，宋知奕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看着手腕上的平安符，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他拿起卷宗，重新翻开，目光落在周曼丈夫陈志宇的资料上。

中学老师，月薪八千，却戴着限量款钢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拿起对讲机：“小林，查一下陈志宇的银行流水，还有他最近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平安符上，红绳泛着温暖的光泽。宋知奕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案子有多棘手，他都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仅是为了死者，也是为了那个在楼下等他、为他求平安符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危险，威胁到他们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