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回市区时，正是晚高峰。车流像凝固的河，在柏油路上缓缓挪动。宋知奕降下车窗，晚风吹进来，带着点尾气的味道，却让他莫名地觉得踏实——这是属于城市的烟火气，是他熟悉的人间。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谢慕言侧头看他，“路过你爱吃的那家馄饨店。”
宋知奕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山里的饭菜清淡，这会儿倒想念起馄饨汤那口鲜辣来：“好啊，停车吧。”
馄饨店还是老样子，玻璃门上贴着泛黄的福字，店里摆着几张矮桌，老板和老板娘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白雾腾腾的蒸汽从锅里冒出来，混着葱花和辣椒油的香味，扑面而来。
“两碗鲜肉馄饨，多放辣。”谢慕言熟门熟路地报了单，又补充道，“其中一碗少放香菜。”
宋知奕挑眉看他：“你不是不爱吃辣吗？”
“陪你吃点。”谢慕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桌子，“山里待了两天，嘴里都淡出鸟了。”
宋知奕被他逗笑。印象里谢慕言一直是清淡口味，以前一起吃饭，总是把他碗里的辣椒挑出来，现在却愿意陪着他吃重口，连他不爱香菜这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馄饨很快端上来，青瓷碗里飘着红油，撒着翠绿的葱花，鲜肉馅的香气直冲鼻腔。宋知奕舀起一个吹了吹，塞进嘴里，滚烫的汤汁混着辣椒的辛辣在舌尖炸开，吃得他额头冒汗，却通体舒畅。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慕言递给他一瓶冰汽水，自己则小口吃着，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是被辣到了，却没停下筷子。
宋知奕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里有点软，夹起一个没沾辣椒的馄饨放进他碗里：“吃这个。”
谢慕言抬眼看他，眼底漾着笑意，乖乖吃了下去。
邻桌的几个年轻人在聊最近的新闻，说城西公园发现了一具女尸，死状蹊跷，警察正在全力调查。宋知奕舀馄饨的手顿了顿，侧耳听了几句。
“听说是早上晨练的大爷发现的，就在湖边的柳树下……”
“我同事住那附近，说警察封了大半个公园呢……”
谢慕言注意到他的神色，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知奕摇摇头，把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可能是个新案子。”
他没多说，心里却隐隐有了预感。作为刑警队长，这种直觉往往很准——这案子恐怕不简单。
果然，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是局里的紧急通知：城西公园发现一具女尸，涉嫌他杀，让他立刻到岗。
“又要忙了？”谢慕言看着他匆忙换衣服的背影，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出了个案子。”宋知奕系好警服扣子，拿起配枪别在腰后，“不知道要忙到几点，你不用等我了。”
“注意安全。”谢慕言送他到门口，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皮肤，“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再晚我也等你。”
宋知奕心里一暖，凑过去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下：“知道了。”
赶到城西公园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法医正在给尸体做初步检查，小林蹲在柳树下，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什么。
“宋队，你来了！”小林站起身，脸色凝重，“死者是女性，大约三十岁左右，颈部有明显勒痕，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身上没有身份证明，口袋里只有一张电影院的票根，日期是昨天晚上。”
宋知奕点点头，戴上手套，走到尸体旁。死者躺在柳树下的草地上，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裙摆上沾着泥土，脖子上的勒痕呈青紫色，边缘有明显的褶皱，像是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勒住的。她的眼睛睁着，瞳孔放大，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法医站起身，对宋知奕说，“具体的要等尸检报告。另外，她的右手手指有轻微骨折，像是生前有过挣扎。”
宋知奕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白痕，和周围的皮肤颜色不同：“她戴过手表或者手链？”
“应该是。”法医点头，“但现场没找到类似物品，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宋知奕站起身，环顾四周。公园湖边的柳树下光线昏暗，晚上几乎没人经过，监控摄像头也离得很远，角度刁钻，恐怕拍不到什么有用的画面。
“扩大搜索范围，仔细排查周边的垃圾桶和草丛，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或者死者的随身物品。”他对队员们下令，“小林，去查那张电影票根，看看死者昨晚看的哪场电影，有没有同行的人。另外，查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比对一下死者信息。”
“是！”
夜色渐深，公园里的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吹得人脖子发凉。宋知奕站在柳树下，看着技术人员在地上喷洒荧光试剂，希望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沉重。
这具尸体的死状，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的一桩悬案。也是女性，也是被勒死在公园的偏僻角落，脖子上的勒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的死者手里攥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而这次，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同一人所为？
宋知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出手机想给谢慕言发个消息，告诉他人在忙，不用等了，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谢慕言半小时前发来的：【我给你炖了点汤，放在保温桶里，记得回来热了喝。】
指尖划过屏幕，心里那点因案子而起的寒意，忽然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驱散了不少。宋知奕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
不管这案子和三年前的悬案有没有关系，他都必须查下去。为了死者，也为了那些等待真相的人。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累了的时候，总会有个人在家里等着他，给他留一盏灯，温一碗汤。
宋知奕抬头看向远处的城市灯火，握紧了手里的对讲机：“各小组注意，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夜色里，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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