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被救回时,整个人已陷入弥留之境。他的铠甲染满了血污与灰烬,苍白的面容上布满烟尘,嘴角不断溢出黑紫色的血沫,那是蛊毒与箭伤双重侵蚀的结果。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气,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挽歌。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命令道:“送我...去与昭雪成亲的地方...”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违逆这位即将逝去的帝王。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每一下震动都似在撕扯着他残破的身躯,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仿佛那处地方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他最后的灵魂。
当马车停在那座早已荒废的宫殿前时,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大雪。雪花如柳絮般轻盈,却又似利刃般刺痛着萧景琰的心。他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下车,目光痴痴地望着那斑驳的宫墙,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曾经,就在这座宫殿里,叶昭雪身着华美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羞涩而又期待地等待着他。那时的她,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对他的爱意毫不掩饰。而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这空荡荡的宫殿和他这具即将消亡的躯壳。
他命人将自己放在当年举行婚礼的主殿中央,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昭雪相处的点点滴滴。初见时,她在桃花树下巧笑嫣然,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寒冰;大婚时,她红盖头下的羞涩模样,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冷宫中,她倔强的眼神,即便身处绝境也从未向命运低头......
“昭雪,当年你跪行十里为我求药,膝盖磨得血肉模糊,我却辜负了你......”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说一个字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我把命还给你......”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大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彻底掩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又在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叶昭雪。她身着一袭白衣,如仙子般踏雪而来,脸上带着他许久未见的温柔笑容。
“昭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虚幻的身影,“对不起......”叶昭雪的身影渐渐靠近,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刻,萧景琰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景琰,一切都过去了。”叶昭雪的声音轻柔而空灵,“放下吧,别再让悔恨折磨自己。”萧景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紧紧地握住昭雪的手,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又会离他而去。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萧景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终于可以摆脱这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去追寻那个他爱了一生,却又伤害了一生的女子。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落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掩盖这一段悲伤的过往。而萧景琰与叶昭雪的故事,也随着这飘落的雪花,永远地尘封在了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