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盼盼第一次遇见卫如归那一日，前者刚满十岁，后者已十五。一个是冯家嫡女，一个是被家族选定的上门女婿。

少年站在花厅中央，眉宇间写满了不屑与愤怒。他目光如炬，直视上座的老人，全然不顾礼数。冯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仿佛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

"祖父，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掌上明珠冯盼盼坐在檀木椅上，弱柳扶风般，声音细若游丝却掷地有声。

她生得秀气，一双杏眼灵动有神，只是面色苍白，指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此刻微蹙着眉头，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老太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盼儿，你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都说..."

"太医说我活不过十五岁，我知道。"冯盼盼打断祖父的话，目光平静地望向卫如归，"所以，这位大哥不必担忧。我不会拖累你太久。"

卫如归一怔，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若你活过了呢？"少年突然问道，声音冷硬如铁。

"活过了..."冯盼盼似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苦笑，"那便是上天垂怜，也是你的不幸了。"

卫如归抿紧嘴唇，没有再言语。

冯盼盼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从记事起，她便与各种药汤相伴。家中人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祖父为延续她的性命，几乎请遍了京城名医，却始终无法根治她体内的顽疾。

那日在花厅，各家送来的适龄少年排成一列，个个仪表堂堂。冯老太爷让她自己挑选，哪知她一眼就看中了最角落里那个眼神倔强的少年。

祖父曾悄声告诉她，那是卫家庶子，因卫家欠了冯家人情，不得已才送来应选，原本并不在考虑范围内。却不知为何，盼盼偏偏就选了他。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卫如归正式入了冯府。彼时冯盼盼正在花园里看书，听闻新婿到来，连忙唤丫鬟撑伞去迎。

"不必了。"卫如归站在雨中，一袭青衫已被雨水浸透，却倔强地拒绝了丫鬟递来的伞。

冯盼盼微微蹙眉，示意丫鬟退下，自己举着伞走到少年面前："卫公子，你这般淋雨，是想让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守寡吗？"

少年一愣，随即冷笑："冯小姐说笑了，依你的身子，怕是我先走还是你先走，尚未可知。"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冯盼盼不以为忤，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我活过十五岁，你便认我为妻；若我活不过...你便自由了。"

卫如归沉默良久，终于站到了伞下："好。"

他随冯盼盼步入内院，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卫家因连年战败欠下巨债，父亲为保住家业，不惜将他送入冯家做上门女婿。他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够悲惨，谁知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姑娘，命运竟比他更为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