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好听的音乐叫醒安棠，大周末还工作果然很不人性，爸爸妈妈哥哥未婚夫辛苦了，她也辛苦了。
周日那个小姑娘上的还是白班，午饭时间安棠前去邀请，“吃个饭，聊聊工作。”
“……”小姑娘什么都还不知道，愣住片刻，她该跟行政套房一个素不相识的客人出去吃饭吗？
“别犹豫，我找你有事，要紧的事。”安棠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好像与生俱来的，天然让人无法反驳。
小姑娘跟她出去了，如果是男性她不会跟，这位看起来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棠在附近餐厅点了几个菜，“别害怕，也别紧张，你吃你的，我只想和你聊聊天。”
“您想聊什么？”
“聊你们酒店负责人林经理。”
此话一出对面小姑娘顿住，暗暗出了口气，她并不想谈论，是懒得谈的那种不想。
“她好吗？”安棠道。
“人品……”小姑娘想半天想不出来什么，“不好说。”
没一起生活，不了解。
“工作呢？”人品大概不需要她说安棠也有基本猜测了，这个词涵盖范围很广，她想这么久都没结果，估计就算有优点也不明显。
“工作……”她更不想说，没有好话，最好是不开口，“您为什么要问我们经理？”
“因为五溪酒店报表数据异常，我下来看看。”安棠并不打算瞒她，想知道更多就得适当透露一些，抛砖引玉。
“您是集团的人。”
安棠眯着眼睛笑笑，“你猜对了，我是安名集团副总裁安棠。”
“嗯？！”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眼里多是惊讶，没到震惊的地步，因为没反应过来她是集团大小姐，“安总。”
“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了，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集团的工作，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传到林经理及其他人的耳朵。数据异常我会调查清楚，如果源头有问题，我会立刻解决源头。”
小姑娘听懂了，源头是指林经理。
安棠打开了录音器。
集团大了，公司多，领导多，底层和集团隔着千里万里，一切问题都不能指望集团解决，可是今天能解决问题的人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有义务为集团服务。
“林经理是去年来的，那时候环境形势已经不太好，上一位负责人是因为能力问题被开除，这个大家都很清楚。”
“林经理来的时候，领导很器重，让我们全力辅助他，甚至想劝退一些酒店的老员工，我不知道是上级领导的想法还是林经理自己的想法，不过后来没有成功，这一批老员工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都无可挑剔。”
“就这样我们继续下去，新官上任三把火吧，林经理想改变酒店布局，也想换供货商，期间换过几次，但效果不好，部分又换回了原来的供货商。”
“折腾了大半年，看起来业绩不错，不过并没有比曾经好，而且成本高得异常，她接了一些旅游团的单子，非常低价，远低于市场价，我们中间赚到的利润甚至不如接几个豪华房间。”
“现在酒店里除了限定供货商，其他都换成了林经理的熟人。”
这些是工作实例，小姑娘一点一点的说，都够一篇长长篇文章了，中间没有掺杂个人主观观点，她非常的理智且清醒。
这熟悉的操作，事就这么几件，在不同人身上来来回回上演。
“昨天的事你们有沟通怎么解决吗？”安棠问。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总经理没有说什么。”
“我发现你们好像不太和他交流工作，汇报都很少。”这种情况一般分两种，一是领导过蠢不想汇报，二是领导过于聪明，怕被一眼看穿，穆风就属于第二种，他看汇报工作的人一眼对方腿都要软了。
“以下是我主观感受，我们觉得和他沟通很困难，不是领导过于强势自主拒绝沟通的那种困难，是一种无形的阻碍。”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听不懂我们的汇报还是不想听，我更倾向于听不懂，因为他安排工作、下达任务、工作指令等等，都不清楚，没有逻辑，不成体系，如果是什么服从性测试、避开责任……呵~”
她的那一声嘲笑并不是笑林经理，而是那一类人，拿好处却不想担责任。
安棠看着她心情沉重，还是放轻了语气，“你懂很多。”
小姑娘只是低着摇摇头，吃她的东西。
“她什么学历？”安棠问到了这些话里的隐藏信息，她一个字也没提到的事。
小姑娘突然停下了筷子，抬头认真回答，“简历上是大专，函授，据他所说他不到十五岁就步入了社会，没念过初中，我想是小学。”
安棠没有过分的学历歧视，但她理解甚至赞同学历歧视这件事，学习好需要毅力和智力两项，如果只占一项也不至于太差，如果两项都不占那就注定了学历底层的结局。
说了这么多都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只有这一项明明白白，实打实的证据。
“你是理科生吧。”安棠微笑道。
“嗯。”
“说话做事有理有据的，很理科生。”
小姑娘没接她的话，自顾自的开了个头，“您知道读书无用论吗？”
“早些年……现在应该也有，一种无知且愚蠢的论调。”
“林经理是，我们这一批员工都是近些年大学刚毕业的，现在学历卷的厉害，本科也只能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林经理管理我们的时候看不惯我们不忙的时间阅读，总说我们读这么多书不也是给他打工，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说话间的那种沉痛和冷笑，她走心了。
“可是他不忙的时候都在打游戏、娱乐短视频公放。”最后这句真是嘲讽拉满了。
安棠莫名的喉头有些梗，不下底层她永远不会知道这种痛苦，“好好工作，未来的人生还很长。”
他们富二代的圈子里也多的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她很少打交道，不想跟他们玩直接拒绝，她的顶头也不会有这种人存在，如果有她会剔除。
小姑娘点点头。
“吃饱了就回去吧，是不是换那个小哥哥吃饭了，帮我把他叫过来吧。”
“嗯。”
安棠看着离开的小姑娘背影，多聪明可爱的一个人啊，可惜。
那位小哥哥说的内容大差不差，说的很少，他明显不想得罪任何人，逻辑思维语言表达能力上都不如那个小姑娘，反正不是一家之言就好。
下午退房的时候她遇到了林经理，林经理知道她直接升行政套房看人目光都不一样，格外热情，安棠借着等车一事和他在大厅聊了聊。
安棠只是开个头，他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述他对五溪酒店的贡献，贬低酒店的曾经，旁人也就被唬住了，但集团每一年的数据她都了然于胸，他说的那些成绩在五溪酒店的历史上，算……最差的。
他开口的那一瞬安棠就知道她大概不会想听，还是微笑着听他讲完了，司机已经等她很久，她装作车到了，结束这场“非常愉快”的交谈。
短短的四十分钟足够应证两位员工的话，她在车上补充完最后的巡查结果，让人调的酒店支出收入材料也已经集齐，拢共放一起做成了一份材料。
这个工作本该由监事会去做，她正好有时间就顺手的事，剩下几个厂她会去走一遍，后面交给监事会，酒店的材料也一并给他们，一个月内她需要收到答复。
安副总是几个副总裁里唯一一个权责界限不明的，她可以让每一个部门配合她工作，没人会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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