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暖在第四胎到来之前,曾悄悄和家里的老佣人刘妈抹过泪。她已年近不惑,前三胎已是上天恩赐,家中大儿子夏明宸已十四,次女夏明卉十一,三女夏明蕊八岁。若说有所遗憾,只是她一直希望能为丈夫再添一个男丁,这样两男两女,才是满。
这个"意外"降临时,夏府上下无不惊喜万分。可年近四旬,她身子原本便弱,这胎又显得格外艰难。
夫君夏平生本是朝中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也算是位重权高,但听闻夏暖两月时险些小产,竟向皇上告了病假,整整陪了她一月,不曾踏出家门半步。
"那朝中事务,岂非更加积压?"夏暖忧心忡忡。
夏平生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朝堂之事可以缓一缓,你和腹中胎儿却不能等。"
终是在秋意微寒时,夏暖提前一月发动了产症,疼痛来得急,来得狠,不似前三胎那般有预兆。
夏平生紧握着宝剑立在产房外,那双常年批阅公文的手不住颤抖。窗纸上映着忙碌身影,一盆盆热水端进端出,婢女们脚步匆匆。
"老爷。"大儿子夏明宸站在父亲身后,少年人的脸庞已渐显棱角,眉宇间隐约有了父亲的威严,只是此刻眼中透着掩不住的惶恐,"母亲会没事的,对吗?"
夏平生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剑柄。
产房内,接生的稳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孩子生下来了,却比寻常孩子小了一圈,肤色发青,小得像只不足月的兔崽子,更要命的是——这孩子迟迟不啼哭,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随时会断了气息。
"拍拍屁股,快些!"老稳婆急声催促,手下人慌忙上前,可任凭如何刺激,这孩子就是不发一声。
"将孩子给我!"夏暖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她勉强撑起身子,面色煞白,犹如纸片,额上密布的汗珠还未被擦干。
稳婆犹豫片刻,还是将孩子小心放进产妇怀中。
"我的小女儿,我的莲儿......"夏暖轻轻唤着腹中八月就已为她取好的乳名,将孩子抱在胸前,用微颤的手指抚过那张小得可怜的脸,"娘在这里,娘一直在这里,不怕......"她俯下身,嘴唇贴近孩子的小耳朵,低声絮语,仿佛在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她的泪水滴落在婴孩细嫩的皮肤上,喃喃道:"等你长大了,哥哥会教你骑马射箭,姐姐们会带你去看最美的花园,父亲会给你讲朝堂上的故事......"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奇迹发生了。小婴孩微微动了动小手,然后,像是忽然认出了母亲的气息,猛然张口,发出了一声虚弱却清晰的啼哭。
"哭了!孩子哭了!"侍女们欣喜若狂。
夏平生听闻后几乎腿软,他踉踉跄跄冲入产房,看到的是妻子满脸泪痕却带着疲惫微笑,怀中抱着那个小小的新生命——他们的小女儿,夏明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