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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猫的追猎

记生梦录

漠男像一条离水的鱼,被无形的恐惧钉死在冰冷木箱与绝望的墙角之间。背后粗糙的木质棱角深深嵌入脊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骨头挤压的闷响。头顶上,那两点琥珀色的幽光,如同地狱深处永不熄灭的导引灯,冰冷、精确地锁定着他。那瞳孔中的环纹,在他放大的视野里扭曲成层层叠叠的锁链,勒住了他的灵魂。

“鬼!***的鬼东西!”恐惧榨干了他肺里所有的空气,吼叫出来的声音干涩扭曲,像破风箱在嘶鸣,“老子只是……抄个近路!”他徒劳地向后扭动身体,想要挤进更深的阴影里,哪怕挤碎骨头。但空气冰冷粘稠,裹挟着一股越来越浓郁的、撕裂他神经的复合气味——冰冷的消毒水像浸透冰水的铁刷狠狠刮过鼻腔粘膜,而潜藏其下的腥甜,浓郁得如同新鲜脏器在夏日暴晒后渗出的腐败浆液!这气味实体化地钻进肺叶,像铁钳夹着冰碴撕扯着他的气管,窒息感混合着强烈的作呕感在胃里翻搅,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T恤。

它动了!没有肌肉的紧绷,没有猎食者的跃起前兆,那团诡异的粉色身影如同融化的蜡液,悄无声息地“流”向他,又靠近了一步!月光从高处的破洞照下几道惨白光束,其中一束正好穿过它身体上方,那些粉色的绒毛边缘,竟然泛起一层微弱却极不自然的荧光!同一时间,一种仿佛砂纸摩擦着生锈管道的、极其不自然的呜咽声从它喉咙深处挤出:“呜——噜噜噜!”这声音并非威胁,更像是一种深陷痛苦泥沼的挣扎被强行释放,带着刺骨的冰冷和扭曲的痛苦,直接插进了漠男疯狂擂鼓的颅骨深处!

跑!爬出去!离开这里!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瞬间击穿麻痹的身体。漠男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双手在布满灰尘和尖锐木屑的箱面上狠狠一撑!身体像一条濒死的蛆虫,狼狈而扭曲地向侧方翻滚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尘土飞扬。剧痛从撞击点炸开,但他根本感觉不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它远点!他手脚并用,疯狂地向着仓库更深处、一个看似堆满杂物箱的角落爬去!那里好像有点暗角!

“咚咚!咚咚咚!”膝盖和手肘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的加速。指甲在粗糙的地面上疯狂地抠抓、撕裂,碎石和铁屑深深刺入皮肉,鲜血混着污垢涂抹出一道混乱的血痕。

沙——滋……滋……

不是猫爪的轻巧落地声。是粘稠的液体在粗糙水泥地上拖拽、摩擦的声音!仿佛一块吸满污水的湿海绵,正紧紧黏在他的脚后跟后!冰冷的气流如同实质的蛇,裹挟着浓烈的消毒水和腥甜死气,一阵阵喷打在他裸露的、被汗水浸湿的脚踝皮肤上,激起一片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别!别追了!放过我!放过我吧——!”漠男声泪俱下,涕泗横流,绝望的哭号完全变了调,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垂死鹅鸣。他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堆散乱的、布满蛛网和锈迹的铁皮箱子,双手疯狂地扒拉着,试图扯开一条缝隙钻进去!木屑和锈渣刺进早已鲜血淋漓的手指,剧痛被更大的恐惧完全覆盖。他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乱响,甚至荒谬地闪过网吧里热腾腾的泡面香气,随后又被眼前的冰冷地狱瞬间碾碎!

视线猛地聚焦——在箱子堆后面墙角的阴影里……似乎……一扇门!一扇嵌在墙里、布满厚重红锈的铁皮小门!

生路!

“门!有门!”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漠男麻木的头颅,压过了恐惧。他嘶声力竭地吼叫起来,染血的双手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力量,狠狠推向挡路的沉重铁皮箱!箱子纹丝不动!他眼中血丝暴突,改为用肩膀拼命撞击!肩膀剧痛欲裂,箱子终于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他撞开一道窄缝!他看都不看那道缝隙是否能容纳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双眼死死盯着那扇锈蚀的铁门,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伸出血肉模糊的右手,抓向那冰冷的、象征着生的铁门把手!

指尖距离那冰冷的、凸凹不平的锈蚀金属只剩不到五厘米!生的希望几乎触手可及!冰冷的触感似乎已经提前传递到了指尖!

就在此时——

“噗!”

头顶上方空气被撕裂!一道粘稠的劲风猛地压下!

漠男的动作瞬间凝固!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眼角的余光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一只覆盖着粉色绒毛、前端探出的指甲如同三寸长的玻璃解剖刀般尖锐森寒的爪子——如同凭空出现般,正以一种绝对精准、绝对毁灭的姿态——狠狠拍在他即将触碰到的、冰冷的铁皮门板上!!!

轰!!!!!

沉闷如攻城锤撞击的巨响在狭窄角落轰然炸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变形的呻吟!那扇厚重的生锈铁皮门板,在漠男眼前如同纸片般向内深深凹陷!一个边缘锋利翻卷、带着恐怖力量印记的爪印瞬间成型,深陷其中!扭曲的铁皮边缘如同锋利的刀片,寒光闪烁!

是它!

它……它像个巨大的、被粘性流体包裹的噩梦蜘蛛,整个身体诡异无比地吸附在刚才漠男拍门的铁皮门上!就在他的头顶!那双燃烧的琥珀色眼睛,从上方冰冷地俯视着他还未完全缩回的、血迹斑斑的手。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捕猎成功的兴奋或残忍的享受,只有一种恒定的、审判般的、如同千年寒冰的凝视,冻结了他的血液,冻结了他的思维,冻结了他每一寸试图挣扎的肌肉!

“呃啊啊啊啊啊——!!!!”漠男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如同海啸般彻底淹没了他,喉咙里挤出非人的、撕裂灵魂的嚎叫,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终极的绝望,“怪物!!!!”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猛地将手抽回,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踉跄栽倒,手肘和后背再次重重砸在地面!他甚至来不及起身,完全被本能支配,手脚疯狂地向后蹬踹,只想远离那扇嵌着致命爪印的铁门和门上那诡异的粉色梦魇!

然而,就在他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翻动、扭头的瞬间——

一片毛茸茸的、散发着诡异粉晕的、巨大而粘稠的阴影——带着足以冻僵骨髓的、极度矛盾的浓烈混合气息(纯净幼猫的暖绒毛香/冰冷刺鼻的消毒水/浓到令人发狂的死亡甜腥)——如同决堤的污水洪流,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崩溃的视野!

一张大得不合常理的、毛茸茸的粉色“嘴”,以一种超越生物构造极限的方式洞开!

不是口腔!

是深渊!一片无边无际、蠕动的、散发着暗粉色微光的黏稠深渊!光线在内里被彻底吞噬,只留下如同活体地狱内壁的景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数细小的粉色肉芽!它们如同活着的、饥渴至极的蠕虫,剧烈地起伏、颤动、相互挤压!每一粒肉芽都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腹腔内腔般的不祥粉光!浓稠得如同石油般的粘液,正从这些疯狂蠕动的肉芽表面分泌出来,滴落、汇聚,散发着浓烈的死亡甜腥和冰冷的消毒水气息!

这气息瞬间灌满了漠男被恐惧撑大的鼻腔和喉咙!

时间在绝对的非人景象前拉长、凝固。漠男最后残存的视觉清晰无比地捕捉到——在那粉色深渊最遥远最深处的“穹顶”上,在蠕动肉芽和浓稠粘液的包裹之中,极其醒目地——系着一小截褪了色的、已经发灰发暗的旧红绳!它像个永恒沉沦的坐标,静静地悬浮在这血肉消融的地狱中心!

下一秒!

“噗叽!”

温暖(无数蠕动肉芽带来的、如同亿万初生幼猫舔舐般的毛茸茸触碰感)!

冰冷(强酸腐蚀般的粘液瞬间包裹、渗透)!

两种撕裂灵魂的矛盾触感,毫无延迟地、同时作用于他还在因后退而前伸的手臂前端!

“嗞……嗞嗤——!”

皮肤,像瞬间浸入了高浓度的硫酸!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指尖、手背、小臂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发灰、发黑!剧烈的、无法想象的腐蚀性疼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的神经末梢!

“呃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漠男发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撕裂肺腑的、非人般的惨嚎!他亲眼看着自己小臂的肌肉纤维在那些粉色粘液和蠕动的肉芽覆盖下,如同被强酸泼洒的丝绸般迅速溶解、剥落、溃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却在瞬间被那粉色的粘稠地狱吞噬、同化!更深的剧痛传来——那是自己暴露的骨头在强酸粘液的进一步渗透下开始变软、变形发出的令人崩溃的“嗤嗤…滋滋…”声!他甚至能“看到”指骨的颜色在粉光中变得惨白、失去硬度!

剧痛!!!冰入骨髓的腐蚀之痛!!!

但最最恐怖、最令人疯狂的是那覆盖在剧痛和冰冷之上的、无孔不入的、亿万蠕动的温暖毛茸触感!!!如同活着的、包裹他融化手臂的粉色地狱在“抚摸”他、在“吞噬”他!

“呃啊——哇!”极度的痛苦和强烈的恶心让他疯狂干呕,涕泪混杂着胆汁喷涌而出!他想抽回手臂,但身体的控制权早已丧失!那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粘稠力量,沿着他正在消融溶解的手臂,如同贪婪的粉色潮水,疯狂地向上蔓延!更多的蠕动肉芽粘附上了他的肩头、脖颈!

“不……呜……哥哥……缝的线……”在身体被撕裂、灵魂被撕碎的巨大痛苦冲击下,在亲眼目睹自己手臂骨头被溶解的极致恐怖中,漠男精神世界最后的堤坝彻底崩溃。在灭顶的绝望和扭曲的剧痛里,他眼神涣散,嘴里发出破碎的、如同婴孩寻找依靠般的呓语,脑子里莫名其妙、又无比清晰地闪过那粉色猫耳尖上月牙形的伤疤。

紧接着!

那张粉色的、巨大的、由蠕动肉芽构成内壁的深渊巨口,猛地向内坍塌!彻底合拢!

如同两片蠕动着的、散发着粉色微光的温暖与冰冷并存的地狱肉墙——轰然夹击!

视野彻底被蠕动的粉色肉芽和粘稠的粉光填满!

鼻腔、口腔、耳道瞬间被冰冷、腥甜、带着幼猫暖意绒感的粘稠液体灌满、彻底堵塞!

身体被无处不在的、毛茸茸的蠕动肉芽温柔又恐怖地包裹、吸附!

骨头快速溶解的“嗤嗤…滋滋…”声在粘稠的、温暖/冰冷的地狱内部被无限放大、闷响!

最后的意识碎片如同坠入深海的流火,被无边的、蠕动的粉色粘稠彻底包裹、吞噬、消化……

永恒的黑暗。

永恒的蠕动。

永恒的温暖与冰冷的撕裂。

永恒的、带着绝望甜腥和消毒水诅咒的……溶解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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