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找到创伤的根源。你儿子这种情况,很可能与童年的某种经历有关。你能告诉我他母亲的事吗?"
长久的沉默后,我听到爸爸沙哑的声音:"她走了,在默儿三岁那年。"
离开医院的路上,爸爸异常沉默。回到住处,他掏出所有积蓄,数了又数。
"默儿,咱们留在省城吧,这里有好医院,能治好你的病。"
就这样,我们留在了省城。爸爸在一家修理店找到了工作,薪水不高,但比在村里好多了。我则被送进了一所特殊学校,那里有专门的老师教不会说话的孩子。
刚开始,我很抗拒,不愿意和陌生人接触。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所学校,特别是美术课。我发现自己可以通过画画来表达内心的想法,这让我感到一丝释放。
有一天,老师让我们画家人。其他孩子都画了爸爸妈妈,我只画了爸爸,一个瘦高的背影,推着自行车,车后座空空的。
老师问我:"你妈妈呢?"
我摇摇头,拿起笔,在纸的角落画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老师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爸爸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多挣钱给我治病。我在学校里也慢慢有了进步,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能用手语和老师沟通了。
周末,爸爸总会带我去公园玩。有一次,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突然对我说:"默儿,爸爸想跟你说说你妈妈的事。"
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妈妈是个好人,她很爱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她不是什么舞女,王二叔胡说八道。她是镇上中学的老师,教语文,说起话来比蜜还甜。她走的时候,你才三岁,可能都不记得她了。"
我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那年,镇上闹洪水,学校被淹了。她带着学生往高处撤,但发现少了一个孩子。她又折回去找,结果..."爸爸的声音哽咽了,"她救出了那个孩子,自己却...再也没回来。"
我感到一阵眩晕,记忆中模糊的片段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洪水,尖叫声,妈妈焦急的面孔,她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默儿,等妈妈回来。"
但她没有回来。
爸爸继续说:"那天,你亲眼看到了一切。从那以后,你就再也不说话了。医生说你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我盯着湖面,看着阳光在水面上跳跃,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你妈妈走后,村里人说了很多闲话,说她不负责任,抛夫弃子。我不想让你听到这些,所以搬到了村头。可是流言蜚语总会传到你耳朵里,我怕你误会你妈妈,所以一直没敢跟你说实话。"
我看着爸爸,第一次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有多深,他的手指因常年修理精密仪器而变得粗糙。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却从不抱怨。
回家的路上,我们经过一家琴行,透过橱窗,我看到一架漂亮的钢琴。爸爸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了:"你妈妈以前会弹钢琴,弹得可好了。她常说,如果有一天能买得起钢琴,就天天给你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