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又在走神啦!”
林晚棠掀开竹帘时,发间的白棠簪子晃了晃。她指尖沾着金粉,正给一方古砚修补纹路,袖口还沾着星点朱砂,像不小心打翻的晚霞。
沈砚舟慌忙将宣纸往砚台里压了压,耳尖发烫——他刚才正对着砚池里的落花发呆,笔尖在宣纸上晕开团墨渍,倒像朵歪歪扭扭的棠花。
“这砚台该换墨了。”林晚棠伸手替他挪砚台,腕间红绳扫过他手背,“呀,公子写的是......《海棠赋》?”
他猛地按住宣纸,却被她眼尖瞅见半句“胭脂点砚,雪棠映眸”。她突然笑出小梨涡,从袖中掏出颗糖渍梅子塞给他:“写美人怎么能少了甜头?”
梅子在舌尖化开时,沈砚舟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他看见她蹲在窗边给棠花浇水,裙摆扫过他搁在桌下的脚尖,惊起一地碎光。原来修砚铺的阳光这样偏爱她,连睫毛上都凝着金粉似的。
“晚棠,这砚池里的落花......”他指着砚台里飘着的棠花瓣,喉结轻滚。
“要留给公子磨墨呀!”她转身时,有片花瓣正巧落在他墨笔上,“用棠花磨的墨,写出来的字会带着甜味呢。”
风掀起竹帘又落下,将她的笑音揉进墨香里。沈砚舟望着她俯身整理刻刀的侧影,忽然想起前日替她捡发簪时,指尖触到的那截温软耳垂——比糖渍梅子还要烫人些。
他悄悄在《海棠赋》末尾添了句:
“砚藏春信,舟泊棠畔。”
“公子的笔要滴到宣纸上啦!”
清脆的提醒声穿过竹帘,惊得沈砚舟指尖一颤,墨点恰好落在“棠”字的弯钩处,像只歪头探脑的小兽。他慌忙抬头,只见林晚棠正扒着帘角偷笑,发间白棠簪子随动作轻晃,簪头缀着的珍珠扫过她泛红的脸颊。
“又在偷瞧我修砚?”她晃了晃手中的刻刀,绕过屏风走进书院。袖口的朱砂粉蹭在案几上,洇出小片不规则的红,倒像她平日画在笺纸上的小楷。“说吧,这次是墨太稠,还是砚台硌了笔尖?”
沈砚舟喉结微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腕间红绳上——那枚铜钥匙今天换了方向,钥匙齿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道未解的谜题。“砚池...积了落花。”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哑,忙低头用镇纸碾开墨块,却碾出半片昨夜被雨水打湿的棠花瓣。
林晚棠凑近时,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金粉气息扑面而来。她伸手拨弄砚台里的花瓣,指尖不小心蘸了墨,在宣纸上点出颗小黑点:“早说呀!我前日新制了花瓣胶,混着蜂蜜熬的,能让墨色透亮呢。”
她转身去取胶罐的瞬间,沈砚舟瞥见她襦裙下摆绣着的海棠纹样——半开的花骨朵旁,竟用金线绣了只小纸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在砚池里放纸船,看它们漂过“砚舟”二字的刻痕。
“给你。”林晚棠将蜜色胶块放进他掌心,指尖相触时像有片羽毛扫过,“别太用力,这胶遇热会化......”话未说完,她忽然盯着他袖口轻笑出声,“公子袖口沾着我的金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