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者的悖论

消毒水的气味渗入鼻腔时，林深第三次在急诊室苏醒。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的手指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里本该装着那张皱巴巴的演唱会门票——五年前那场暴雨夜，苏眠就是攥着这张票倒在积水的柏油路上。

"林医生？"实习护士举着病历本探进头，"3床的患者需要换药。"

镜中倒映着白大褂上的名牌，他早已不是那个抱着苏眠尸体崩溃的少年。这些年他反复穿越回五年前，从劝说苏眠别去演唱会，到提前包下整条街道，可命运像精密的齿轮，每次都能让意外以不同形式发生。

第三次穿越时，他在暴雨前三天找到了苏眠。女孩抱着素描本蹲在梧桐树下，发梢沾着金黄的落叶，抬头时眼睛亮得像碎星："同学，能帮我调下颜料吗？"

林深的手悬在半空。记忆里这个场景本该发生在社团招新，而此刻他突兀的出现，已经让命运的轨迹开始震颤。他盯着苏眠腕间晃动的银色手链——那是车祸后他在现场捡到的遗物，此刻正完好无损地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苏眠歪着头看他在画室里布置防滑垫，"连备用电源的位置都知道。"林深僵住，上次穿越他就是因为忽略了漏电的电线，导致苏眠在画室触电。

暴雨如期而至的夜晚，林深将苏眠锁在画室。可当他冒雨冲回时，消防通道的铁门大开，雨水混着颜料在地面蜿蜒成血色的溪流。苏眠蜷缩在角落，苍白的手指还攥着被扯断的手链："我听到有人喊救命......"

第四次穿越，林深直接绑架了苏眠。他在郊区租下带监控的别墅，却在第七天的清晨，看见苏眠站在露台上对着朝阳微笑。她身后的玻璃倒影里，一个黑衣人影举起了铁棍。

"其实每次穿越，我都能感觉到。"第五次相遇时，苏眠将热茶推到他面前。窗外樱花纷飞，她无名指上戴着他送的戒指，"就像有无数个平行时空在重叠，你身上总有种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悲伤。"

林深浑身发冷。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穿越的秘密，而苏眠只是翻开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无数个他，有的西装革履，有的浑身是血，唯一相同的是眼底化不开的痛苦。

"或许有些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苏眠将头靠在他肩上，"但至少这些重复的时光里，我能反复爱上你。"

最后一次穿越，林深没有阻止苏眠出门。他只是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说："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记得去找我。"暴雨倾盆而下，他看着苏眠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这次没有冲上去阻拦，而是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现实世界的急诊室，林深的心跳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实习护士慌乱地呼叫抢救，而他意识消散前，仿佛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时空的雨里，有的哭泣，有的微笑，最终都化作漫天星光，融入苏眠素描本里那片永不凋零的樱花海。

太平间的冷气渗入骨髓时，林深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听见远处传来演唱会的歌声，以及苏眠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次换我来找你了。"黑暗中，两串脚印在积水中交叠，朝着未知的时空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