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摇曳着爬上霉斑点点的墙壁。
"麻药会干扰经脉运行,影响后续治疗。"
她的解释很专业,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药包边缘。
罗韧拔掉银针站起身,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
当他带着硝烟味的手掌覆上她握着药杵的手时,慕芷柔惊觉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掌心温度竟然如此灼人。
"你在惩罚自己。"他低沉的嗓音震动着雨夜的空气,"每次有人受伤,你都觉得是自己医术不够。"
玉杵"当啷"掉在石臼里。
慕芷柔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抬头撞进罗韧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的锐利似乎能剖开所有伪装。
"我父亲...是最后一个接触心简的慕家人。"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裂缝,"如果他当年能配出克制戾气的药..."
罗韧的手指擦过她后颈的伤疤,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你知道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向她展露那些坚硬外壳下的共鸣。
屋檐下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两人同时变色。
这是炎红砂设在外围的警戒装置。
罗韧一把将慕芷柔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拔出军刀。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暴雨中快速接近,踩踏水洼的声音密集得令人毛骨悚然。
"至少二十只。"罗韧肌肉绷紧,声音却异常冷静,"带着上次的解毒粉吗?"
慕芷柔迅速将药粉包塞进他口袋,指尖触到他胸膛时感受到剧烈的心跳。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飞快地将一枚鸾鸟银针刺入他虎口穴位,"能暂时增强对戾气的抵抗。"
罗韧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让慕芷柔想起山雨欲来时压抑的闪电。
下一秒,木门被利爪撕裂的巨响炸开,腥风扑面而来。
在之后混乱的战斗中,慕芷柔始终记得两个画面:罗韧反手将军刀刺入山魈眼眶时,飞溅的血珠落在她配了一半的药粉上;以及当她用燃烧的药粉暂时逼退怪物时,罗韧回头望向她的那个瞬间,暴烈的杀意还未从眼中褪去,却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化作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滚烫的东西。
后半夜,当受伤的团队成员陆续聚集在药气弥漫的内室,慕芷柔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
她没注意到罗韧始终站在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的位置,也没发现他悄悄将一枚染血的鸾鸟银针收进了贴近心口的暗袋。
而窗外,暴雨渐歇。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照见了地板上未干的水渍——那里有两双并排的脚印,一双沾着血与泥,一双带着药草的痕迹,在某个瞬间曾靠得很近很近。
晨雾在林间浮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慕芷柔蹲在溪水边,指尖浸入冰冷的溪流,搓洗着昨夜染血的绷带。
她的指节因长时间碾药而微微泛红,手腕上还有一道未愈的细痕,那是三天前为救木代,被心简附体的山魈抓伤的。
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隐隐作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