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把整座皇宫吞下去。我冲出偏殿时，风裹着血味扑上来，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气。脚步没停，心跳却乱了节奏。
“杨贵妃……御花园……出了事。”探子的声音在背后断断续续地飘来，像根绷紧的弦，随时要崩断。他喘得厉害，话也说得不清不楚，但我听明白了——不是意外。
“小华子！”我回头喊，声音撞在廊柱上反弹回来。那小子站在火光里，影子摇晃了一下，点了点头就往东宫方向跑。我没等他应完声，已经迈开步子朝御花园去。
脑子里开始翻腾：高力士旧部刚被搅散，他们若想翻身，一定走密道。而杨贵妃今晚这事儿，八成是调虎离山。可不管是不是陷阱，我得先到她身边。
长廊尽头暗得像口井。我脚刚踏进去，两道黑影猛地从拐角窜出来，刀锋直奔咽喉。我侧身一闪，肩膀擦过冰冷的刃口。右手一摸腰间，短刀已握在掌中。
一刀划过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往后退。另一人趁机劈来，我矮身避过，膝盖顶在他腿弯处，咔嚓一声，他踉跄倒地。我补了一刀，血溅上衣襟，温热的，黏糊糊的。
前方隐约现出御花园的轮廓，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我抬头，几条黑影正从暗处涌来，眼神冷得像死鱼眼。
“看来你们还不甘心。”我低声笑了笑，手收紧刀柄。马嵬驿那一夜的记忆突然闪出来，我亲手剁掉过高力士的心腹，那时的血比现在还烫。
我挥刀迎上去，动作利落，每一击都带着狠劲。他们都是些老练的家伙，招式毒辣，但拼的是经验，不是命。我踩住一人肩头跃起，一刀削下他的脑袋。另一人偷袭我背后，我转身反手一刀割破他喉咙，血喷出来，在地上洒出一道弧线。
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对，转身就跑。我吐了口气，对身后的小太监说：“继续。”
御花园灯火通明，可园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我喊了一声“杨贵妃”，声音在园子里回旋，没人回应。胸口一紧，像是被人攥住了。
几名宫女慌慌张张地从暗处跑出来，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三妃……动手了。”她们哆嗦着开口，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我皱眉，问：“在哪？”
“凉亭那边……”她们答得结巴。
我拔腿就往凉亭方向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三妃素来争宠，平日里就互相掐得紧。这次怕是早有预谋。而高力士的人拼命拦我，显然是为了争取时间。
凉亭内，三妃围着杨贵妃，言语交锋激烈。王皇后冷笑：“你仗着圣上的宠爱，以为自己能骑在我们头上？”
武惠妃冷冷接话：“若不是你勾结外臣，怎会有今日之祸？”她语气平静，眼里藏着刀。
杨贵嫔没说话，但她的眼神也透着敌意。
杨贵妃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却仍撑着站稳：“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王皇后冷哼：“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侍女忽然抽出匕首，直刺杨贵妃咽喉。我心头一紧，冲上前一脚踢飞匕首，顺势一掌将那侍女拍倒在地。
众人愣住，目光齐刷刷看向我。
“谁敢动娘娘一根汗毛，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扫视三人，声音冷得像冰碴。
王皇后皱眉：“你是谁？竟敢在此放肆？”
“我是总管太监，奉陛下之命护娘娘周全。”我淡淡开口，“你们若再妄动，别怪我不讲情面。”
三妃神色微变，虽为皇妃，但在宫廷规矩面前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东宫已被我控制，她们的靠山早已自顾不暇。
“此事到此为止。”我沉声道，“回去反省，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她们咬牙离去，眼中满是不甘。
待她们走远，我转向杨贵妃：“你没事吧？”
她摇头，声音轻柔：“谢谢你。”
我笑了笑：“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她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真的变了。”
“是。”我点头，“从马嵬驿那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了。”
她沉默片刻，握住我的手：“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别伤害无辜的人。”她眼神温柔，却透着坚定。
我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她露出微笑，那笑容让我想起初见时的模样。
离开御花园后，我直奔密道出口。小华子已在那儿等着，神情凝重。
“我们在几个出口设伏，但还没发现高力士。”他低声说，“抓了几个人，供认他在密道里，但不肯现身。”
我思索片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就逼他出来。”
我让小华子守明面出口，自己带人潜入密道。这条道通往城外，是高力士多年经营的秘密通道。但我早已派人绘制地图，熟悉地形。
进入密道，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腐朽的味道钻进鼻腔。我们小心前行，直到前方传来脚步声。
我示意手下隐蔽，自己藏在石柱后观察。几名黑衣人在巡逻，警惕地四处张望。
我屏息等待，直到他们走近。猛然跃出，一刀割断其中一人喉咙，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我解决。
“继续前进。”我低声命令。
岔路口前，我判断高力士会选择右侧大道，于是分兵两路，自己带人走左侧。
半盏茶功夫后，我们来到一扇铁门前。推门而入，昏黄灯光映出角落里的身影——正是高力士。
他看见我，没有惊讶，反而笑了：“你来了。”
我盯着他：“你果然在这里。”
他拄拐起身，走到我面前：“你以为你能赢？”
我嗤笑：“我已经赢了。”
他摇头：“真正的棋局才刚开始。”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不答，抬手按下机关。刹那间，密室剧烈震动，地面裂开，硫磺味弥漫。
“你想同归于尽？”我怒吼。
他笑了：“这是最后的礼物。”
话音未落，头顶石板轰然塌陷，碎石如雨砸下。我拉着手下往外冲，身后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
尘埃落定，我已脱险。小华子等人围上来，满脸担忧。
“大人！”他惊呼，“您没事吧？”
我抹去脸上灰尘：“高力士……死了。”
众人震惊，一时无言。
“真的……结束了？”有人低声问。
我望向远方，心中却无轻松之意。高力士虽死，但宫廷斗争远未结束。三妃虽暂时受制，但她们心中的怨恨仍在发酵。
“还没有。”我低声说，“这只是开始。”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名探子满头大汗跑来，脸上写满惊恐：“大人！不好了！三妃带人闯进贵妃娘娘寝殿！”
我心头一震，立刻下令：“快，随我去救娘娘！”
转身疾行，身后杀伐未息。而我，必须赶在一切失控之前，阻止最后一场风暴。
寝殿内，三妃已将杨贵妃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你们还想做什么？”我厉声喝道，声音在殿内震荡。
王皇后冷笑：“我们只是来问问娘娘，为何勾结外臣，害圣上蒙羞。”
杨贵妃愤怒反驳：“你们胡说什么？我何时勾结外臣？”
武惠妃冷声道：“就在刚才，有人亲眼看见你与安禄山私下会面。”
杨贵妃脸色骤变：“不可能！我从未见过他！”
我心头一沉。如果真如她们所说，事情就严重了。不仅关系杨贵妃安危，更牵涉整个宫廷稳定。
“够了！”我打断她们，“你们说有证据，可有物证？”
王皇后挥手，一名宫女捧着一封书信走上前：“这是安禄山写给杨贵妃的密信。”
我接过信，拆开一看，果然是安禄山笔迹。信中提及合谋推翻李隆基，扶持新帝登基。我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杨贵妃绝不会做这种事，这封信十有八九是伪造的。问题是，是谁伪造的？又是谁故意泄露给三妃？
我抬头看向王皇后等人：“你们确定这封信是真的？”
她得意一笑：“自然是真的。”
我冷笑：“那你们可知，安禄山已经被我杀了？”
三妃齐齐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
“什么？”武惠妃惊呼，“你……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我在密道中亲手斩杀安禄山。”我语气坚定，“他已经死了，所谓的‘合谋’根本不存在。”
三妃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慌乱。她们显然没想到安禄山已死，这个消息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不可能……”王皇后喃喃道，“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安禄山？”
我淡淡一笑：“因为我比你们想象的更强。”
说完，我走向杨贵妃，扶她起身：“娘娘，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
她点头，眼中闪烁感激。
我回头看向三妃，冷冷道：“你们若再敢造谣生事，休怪我不讲情面。”
她们咬牙离去，眼中满是不甘。
待她们走远后，我低声对杨贵妃说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有人在背后操控一切。”
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那封信怎么看都不像出自安禄山之手。”
我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这一切都是高力士的遗计。”
她一愣：“你的意思是……他在死前就已经布局了？”
我点头：“很有可能。他深知自己无法逃脱，便设下陷阱，让我们彼此猜忌，从而达到分裂的目的。”
她叹息：“真是可怕的人。”
我望向窗外，夜色深沉，风中依旧弥漫血腥气。宫廷的斗争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永远不会真正结束。每一个阴谋和算计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这场战争还未结束。”我低声说，“真正的敌人，也许才刚刚现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