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看风，檐角铁马叮当作响。
门被猛地推开，冷气裹着小波子闯进来。他喘得厉害，说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东宫……他们带刀进去了！”
我没动。
手指摩挲着窗棂上的木纹，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石阶上，像片褪了色的指甲。
“什么时候？”我问。
“半个时辰前。”他胸口起伏，“有人看见后门进去的。”
我点了点头。
“去把小华子叫来。”
他愣住，喉结滚了滚才转身出去。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节骨眼上我怎么还能这么慢条斯理？
因为这场风暴迟早要来。我在等它刮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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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子进来时头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洗完脸就被拽来的。
“说吧。”我坐下，手肘支在案几边沿。
小波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哑了些。
小华子眉头拧成疙瘩：“大人，不能再拖了，咱们得先发制人。”
我笑了笑：“不急。”
他张了张嘴。
“你听我说。”我抬手打断，“他们敢往东宫扎堆，说明已经坐不住了。这时候动手……”我顿了顿，“正是他们最松的时候。”
他怔住。
“盯紧东宫，别让他们嗅出味儿来。”我继续道，“城外李将军那边也递个话，让他带兵围住外围。记住，按兵不动，等我的信号。”
“是。”他应声，脚步却迟疑了一下，“那……您呢？”
“我去见个人。”我说，“她能帮我们稳住局面。”
他没再问是谁。
他知道有些事不该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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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雨刚下来，细密的针尖刺在伞面上，啪嗒作响。
青砖地湿滑，我踩过回廊，鞋底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风穿堂而过，吹得衣角翻飞。
这一夜不会太平。
我得做出选择。
杨贵妃寝殿的灯火映在窗纸上，晃出一片暖黄。推门进去时，她正对镜梳头，长发垂落肩头，像一道黑瀑。
听见脚步声，她没回头，只淡淡开口：“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问。
她嘴角微扬：“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找我？”
我没答。
走到她身后，铜镜里映出我与她的倒影。
她放下梳子，缓缓抬眼，与我对视。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问。
“帮我稳住三妃。”我说，“她们斗得太狠，若不压住，会坏事。”
她轻轻一笑：“你以为我会帮你？”
“你不帮我，也会被卷入其中。”我语气平稳，“高力士旧部不会放过你。他们要的是整个宫廷乱起来，不是某一个人的命。”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变了。”
“是。”我承认，“从马嵬驿那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了。”
她望着我，眼神复杂。
“你还记得那天吗？”她忽然问。
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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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风雨交加，我蜷缩在马嵬驿的暗巷里，听着外面的喧哗。
高力士被押解而来，脸色苍白，却仍强撑镇定。
他是李隆基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大的障碍。
我出手了。
一刀刺入他的胸口，血溅在我手上，温热而粘稠。
他倒下时眼睛还睁着，满是不信。
那一夜，我杀了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也杀掉了曾经那个软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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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怕吗？”杨贵妃问我。
“怕。”我说，“但我更怕失败。”
她叹了口气，放下木梳。
“好。”她说，“我会让她们安静下来。”
我点头：“谢了。”
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声音低沉：“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无论结果如何，都别伤及无辜。”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她终于笑了。
那笑容美得令人窒息，仿佛回到当年初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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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她寝殿时，雨已经停了。
我站在檐下，深吸一口气。
风中有一股腥味。
不是真正的血，而是即将来临的杀戮的味道。
“小华子。”我唤了一声。
他立刻出现。
“传令下去。”我说，“所有人各就各位，今晚我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是！”他领命而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宫殿群。
那里，将是我的战场。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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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大人！”一名小太监慌张地跑来，“不好了！东宫那边，有人动手了！”
我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住了吗？”
“我们要现在过去吗？”
“不。”我摇头，“让他们先闹一阵，我们再登场。”
“可是……他们会死人的。”
“那就让他们死。”我语气平静，“死几个叛徒，正好震慑那些还在观望的人。”
小太监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
我知道他害怕。
但我不怕。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生死局。
赢了，我就是总管太监。
输了，我就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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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大，吹得旗子猎猎作响。
我站在偏殿门口，望着远处的东宫方向。
火光隐约可见，映红了半边天。
“该出发了。”我对身旁的小华子说。
他点头，却没有动。
“怎么了？”我问。
他咬了咬牙，低声说：“大人……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会怎么办？”
我看着他，笑了笑。
“你说呢？”
他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再说。
因为我们都知道，失败不是选项。
只有赢，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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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人出发时，东宫的方向已经传来喊杀声。
我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我，只等一个时机。
“快到了。”小华子低声提醒。
我点头，示意队伍放慢脚步。
前方是东宫侧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我知道，里面的人正在等待命令。
而我，就是他们的噩梦。
我举起手。
下一秒，箭矢破空而出。
第一支箭射中守卫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大门被撞开。
喊杀声骤然响起。
我迈步踏入东宫。
黑暗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映着火光。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猎物。
而我，是那个猎人。
“杀。”我只说了这一个字。
然后，一切归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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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从角落扑出，手中短刀直取我咽喉。
我闪身避开，反手抽出腰间匕首。
刀刃相交，火星四溅。
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
赵某的表兄，也是高力士旧部中最狠的一个。
“你果然来了。”我冷笑着说。
他没说话，再次挥刀。
我迎上去，刀光交错间，我已经划开他的手臂。
他闷哼一声，退后几步。
“你逃不掉。”我说。
他咬牙瞪着我，眼中满是不甘。
“你们……根本不懂……”他嘶哑地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忠臣……”
“忠臣？”我冷笑，“你们不过是权力的奴隶。”
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我的刀，已经插进他的胸膛。
他倒下时嘴角还挂着笑。
我不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
但我知道，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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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华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们找到了名单！”
我接过那张纸，借着火把的光扫了一眼。
十几个名字，都是高力士旧部的核心人物。
“一个都不能放过。”我说。
小华子点头，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一战还没结束。
而我，已经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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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
我转头望去。
只见一人踉跄跑出，满脸是血。
“大人……”那人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他们……他们在地下有密道……”
我皱眉：“通往哪里？”
“城外……”他喘着气，“他们打算从那里逃走……”
我冷笑：“逃？”
回头看一眼小华子。
“封锁所有出口。”我说，“一个都不准放走。”
“是！”
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
我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
我是这个宫廷的掌控者。
而现在，我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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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又是一名探子冲过来，“杨贵妃娘娘……她在御花园那边，似乎出了点事。”
我心头一紧。
“什么事？”
“三妃……她们……”
我打断他：“带我去。”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杀伐仍在继续。
而我，必须赶在一切失控之前，阻止最后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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