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掌心的星砂突然聚成一团,像颗不安分的心脏般跳动。“星砂在发抖,”她凑近星砂,轻声倾听,“它们说这些记忆在哭——每段‘没发生’的故事里,都藏着亿万个遗憾的叹息。”她话音刚落,一道光流擦过舷窗,里面飘出一串模糊的歌声,那是某个母星爆炸时,母亲没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我爱你”,歌声里的悲伤让飞船的金属外壳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寒霜。
程隽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迅速切换到热能成像模式,眉头拧得更紧:“这些记忆光流里,混着寂灭之种的残留频率。”他放大一组跳动的波形图,“它们在强化这些‘遗憾’,让本该成为‘可能性’的记忆,变成了沉重的‘负累’。就像……给未竟的梦想灌了铅。”
白砚掌心的光带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温暖的光晕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光带在害怕,”他轻轻握住光带,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这些被遗忘的痛苦正在渗透它,就像墨水滴进清水里。如果光带被完全污染,它可能会……变成传播绝望的工具。”
夜霖舟突然猛打方向盘,飞船在一道突然断裂的光流中险险避过。“这地方在‘消化’记忆,”他盯着仪表盘上乱跳的参数,“刚才有三秒钟,我们的飞船差点变成了‘从未出发’时的模样——停在维修站里,蒙着厚厚的灰尘。”
沈梦瑶的共鸣器突然指向回廊深处:“那里有个巨大的记忆片段!”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旋转的光涡中央,悬浮着一颗从未诞生的星系。星系里的生物长着透明的翅膀,他们本该编织出能安抚超新星的歌谣,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自我怀疑”,在诞生前夜集体沉寂。
“他们叫‘织梦者’,”沈梦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共鸣器说,他们的‘本应’是宇宙中最温柔的存在,却被寂灭之种植入了‘存在即是多余’的念头。”
白砚突然向前一步,掌心的光带虽然依旧黯淡,却顽强地伸展出一缕微光,轻轻触碰那片光涡。“我试着用我们的记忆去中和它,”他闭上眼睛,光带里流淌出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时,程隽的机械臂发出的嗡鸣、秦苒星砂的欢呼、沈梦瑶共鸣器的回响,“这些‘发生过’的温暖,或许能对抗那些‘没发生’的冰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光涡中的织梦者影像突然动了动,透明的翅膀上泛起淡淡的光泽。沈梦瑶立刻让共鸣器放大他们的频率,那些原本沉寂的生物,竟跟着光带里的节奏,缓缓张开了嘴——一串极轻极柔的调子飘了出来,像初春的融雪滴落冰面,让周围的灰白光流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看!星砂说他们在‘发芽’!”秦苒指着光涡边缘,那些被织梦者歌声触碰过的地方,竟长出了细小的光藤,藤上结着小小的花苞,花苞里裹着模糊的画面:织梦者与其他星系的生物交换歌谣,他们的翅膀在超新星的光芒中闪闪发亮。
程隽的机械义眼突然捕捉到一组异常的数据:“光涡中心的寂灭频率在减弱!”他调出对比图,“是我们的‘真实记忆’在稀释它们——就像用热水融化冰块。”
夜霖舟突然将飞船的黑匣子再次打开,这次释放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他们一路留下的“痕迹”:程隽修复机械时溅出的火花温度、秦苒星砂凝结的晶体折射角度、白砚光带的波长变化……这些“真实存在过”的物理数据涌入光涡,织梦者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他们翅膀上闪烁的星图。
“原来记忆不只是用来怀念的。”沈梦瑶望着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织梦者,共鸣器上的波纹变得温柔而流畅,“被遗忘的‘本应’里,藏着未被发掘的力量。就像一颗没发芽的种子,只要给点阳光,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就在这时,记忆回廊的光流突然开始旋转,所有的记忆片段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朝着回廊最深处汇聚。那颗从未诞生的星系渐渐消散,织梦者的影像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光流之中。白砚掌心的光带重新变得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暖,光带末端甩出一道细长的光丝,指向回廊深处:“核心在那里,它在邀请我们过去。”
飞船朝着光丝指引的方向飞去,周围的灰白渐渐褪去,露出五彩斑斓的光流——那是无数“本应发生”的美好:有恐龙进化出智慧的欢呼,有两个敌对文明握手时的掌声,甚至有一颗小行星本应撞上地球,却在最后一刻被彗星撞偏的庆幸。
回廊的核心是一颗旋转的银色晶体,晶体里封存着一段最古老的“本应”:宇宙大爆炸时,本可能只诞生一片死寂,却因为一个微小的能量波动,诞生了第一束光。“这是所有‘可能性’的源头,”沈梦瑶的共鸣器与晶体产生了共鸣,“寂灭之种想抹除它,让宇宙只剩下‘必然’的冰冷,而我们……”
“我们让它记起了‘意外’的美好。”秦苒笑着摊开手,星砂在她掌心拼成一朵小小的光花,“星砂说,这段记忆会变成新的种子,飘向那些需要‘假如’的地方。”
银色晶体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一段新的坐标注入了飞船的导航系统——“幻梦星渊”。程隽调出坐标信息,机械义眼微微闪烁:“资料显示,那里的所有幻想都能短暂成真,但代价是……遗忘一段重要的记忆。”
夜霖舟看着导航屏幕上旋转的星图,突然笑了:“看来宇宙是想考验我们——敢不敢用‘忘记’换一场‘美梦’?”
飞船驶离记忆回廊时,那颗银色晶体化作一道光尾,缠绕在飞船的外壳上。沈梦瑶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光流,轻声说:“其实我们每个人,不都带着‘本应’在前行吗?重要的不是活成‘本该’的样子,而是让‘已经发生’的,变得值得被记住。”
程隽的机械义眼捕捉到光尾里藏着的一行小字,他将其投射到屏幕上:“幻梦星渊的守门人,会用你最渴望的幻想,换你最珍贵的记忆——但别担心,真正重要的东西,连遗忘都偷不走。”
秦苒的星砂突然欢快地跳动起来,在她掌心拼出一个问号。白砚的光带轻轻拂过星砂,像是在安抚一个好奇的孩子。夜霖舟推动操纵杆,飞船朝着新的坐标加速,引擎的轰鸣里,仿佛都带着一丝对“幻梦”的期待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