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焦糊味取代,苏雪在浓烟中醒来,睫毛上还凝着火场的灰烬。真正的陆景言正用消防斧劈开变形的房门,他左手臂的烧伤比幻觉中更狰狞,却在看见她睁眼时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撑住,救援队还有三分钟到。”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坍塌的书房,右腿被书柜压住,而不远处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摆着未拆封的医师资格证——有效期至2035年,以及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陆景言站在消防演练现场,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正是童年的她。
“我们小时候见过?”她咳出黑血,指尖触到他口袋里的碎钻发卡——那是母亲当年塞进她掌心的遗物,却在火场中被他冒死抢回。
陆景言用消防水带固定住倾斜的书柜:“十二年前你母亲冲进火场救你,我作为实习消防员第一个找到你们。”他声音发颤,“她把你护在身下,临终前塞给我这个发卡,说‘替我带她去看没有恐惧的天空’。”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火场中那个背着她狂奔的背影,头盔上“陆”字编号与他现在的工牌完全一致。而幻觉里的“囚禁”场景,不过是她脑震荡后将救命恩人错认成加害者的扭曲想象。
天花板突然坠落木梁,陆景言扑上来用身体护住她,后背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他却仍在笑,血沫从嘴角溢出:“别怕,这次不会再让你困在黑暗里了……就像当年我没能救下你母亲那样。”
苏雪这才想起,幻觉中的“陆景言父亲”其实是他的消防员导师——那位在火场牺牲的老队长,曾用自己的身体为队员挡住坍塌的钢筋。而所谓“胎衣迷宫”,不过是她潜意识里对“被拯救”的强烈渴望与愧疚。
救援队破拆声传来时,陆景言已经昏迷。苏雪攥着他染血的工牌,发现背面刻着小字:每道伤疤都是天空的裂缝,光会从中穿过。 这行字与她母亲的日记笔迹 identical——原来他默默守护了她十二年,从火场到医院,从青涩消防员到特勤中队长。
三个月后,苏雪在康复中心走廊看见陆景言的背影。他的右肩比左肩低了两公分,那是火场旧伤导致的脊柱侧弯,却固执地拒绝了所有手术建议。“怕麻醉醒来后,又看见你在幻觉里哭着说‘别爱我’。”他转身时,左手臂新纹了道羽毛纹身,“这是你母亲烧焦的围裙带子图案,我一直带在身上。”
她翻开他床头柜上的笔记本,里面贴满火灾现场的照片,每张照片角落都画着小小的晴天娃娃。最新一页写着:第4380天,终于敢靠近你三米内。原来守护一个人,不是把她困在牢笼,而是成为她永远能停靠的消防站。
冬至那天,苏雪第一次主动走向消防局。陆景言正在训练攀爬索,阳光穿过他手臂的伤疤,在地面投下羽毛状的光影。她举起碎钻发卡晃了晃,他瞳孔里映出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将她护在怀里,对消防员说“谢谢”的瞬间。
“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天空吧。”他摘下头盔,露出后颈新添的纹身,那是她名字的首字母与消防斧交叉的图案,“这次,换你抓着我的手,再也不用怕坠落了。”
当云梯车升至三十层高空,苏雪望着城市灯火在雪夜里闪烁,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是枷锁,而是两个曾被困在火场的灵魂,彼此成为对方的逃生通道。她将发卡别在他制服上,碎钻映着星光,像母亲在天之灵欣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