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声在无尽阶梯间回荡,苏雪浑身颤抖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金属门。陆景言的手掌覆上她小腹,指腹隔着布料摩挲她妊娠纹——那是被他强行注射激素催生出的痕迹,此刻正随着婴儿啼哭泛起青紫。
“感觉到了吗?”他下巴蹭过她发顶,“我们的孩子在喊妈妈。”婴儿突然伸出莲藕般的小手,抓住苏雪衣领,掌心纹路竟是个微型锁链图案。她这才发现婴儿脐带末端连着陆景言的手腕,淡青色血管在皮肤下蜿蜒,如同新生的常春藤。
“你疯了!”苏雪挥拳砸向他胸口,却触到西装内袋硬质物品——那是本皮质笔记本,封皮烫金字体写着《育儿手札》,落款日期是她被囚禁的第一天。
笔记本在挣扎中掉落,摊开的页面上贴着超声波照片,配文笔迹癫狂:
第7天:给雪雪喝了促排汤,她骂我时的样子像极了母亲。但没关系,医生说多胞胎能让她更安分。
第30天:终于等到受精卵着床,护士说要加大镇静剂剂量,防止她察觉腹部变化。
第60天:听见她在睡梦中喊‘救我’,可除了我,谁还能给她‘安全’的爱?
阶梯墙壁突然渗出黏液状物质,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色——那是羊膜囊破裂的痕迹。陆景言捡起笔记本,指尖划过最新一页的血字:胎盘已经成型,是时候带悦悦去‘产房’了。
他打了个响指,金属门应声而开,门内涌出浓重的碘伏气味。林悦瞳孔骤缩:房间中央摆着老式产床,四周墙壁嵌满镜子,每面镜子都映着她不同孕期的倒影,而天花板倒挂着数十个培养舱,里面漂浮着足月婴儿,每个婴儿后颈都有相同的“囚”字胎记。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爱的子宫’。”陆景言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培养舱开始注入淡粉色液体,“当年母亲死在传统产房,我不会让历史重演。”他指向墙角的铁柜,柜门缝隙露出带血的手术刀,“这些手术工具都是父亲留给我的,他说‘爱需要亲自操刀’。”
苏雪后退时撞翻器械台,不锈钢镊子滚落的声音里,她瞥见镜子夹层藏着的泛黄剪报:**知名医生陆明川涉嫌非法拘禁妻子,致其难产身亡,法庭以精神失常为由轻判……**照片上的男人正是陆景言的父亲,而他手中握着的手术刀,此刻正握在陆景言掌心。
“你以为我只是模仿父亲?”陆景言逼近,刀刃划过她手腕,“我在他的笔记里发现了‘爱的秘方’——用母亲的胎衣制成标本,就能让后代永远困在‘爱’的襁褓里。”他拉开铁柜,里面赫然摆着用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组织,标签上写着“陆景言 胎衣 1990.05.14”。
婴儿突然停止啼哭,灰瞳转向胎衣标本,嘴角咧开的弧度扯破脸颊皮肤。苏雪趁机抓起麻醉剂喷雾喷向陆景言,却在他闭眼的瞬间,看见他睫毛下颤动的伤痕——那是幼年被父亲用手术刀刻下的“悦”字。
“雪雪……别走……”陆景言跪倒在地,手里的手术刀跌落,刀柄露出与她碎钻发卡相同的纹路。林悦这才想起,三年前他正是用这把刀划破自己掌心,写下“永不分离”的血书。
产床下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地面裂开露出向下的阶梯,每级台阶都铺着干燥的羊膜。婴儿在她怀中扭动,脐带末端脱离陆景言手腕,变成带倒刺的藤蔓扎进她腹部。林悦咬碎藏在臼齿间的镇静剂胶囊——那是她趁陆景言不注意从保温桶里抠出的药粒,此刻在舌尖化作灼烧的苦酒。
“妈妈……”婴儿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带着陆景言的声线,“别丢下我,就像当年你丢下爸爸那样……”苏雪眼前闪过童年记忆: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站在火场门口,最后却松开了手。
阶梯尽头是扇刻满婴儿手印的木门,门把手上挂着陆景言的医师资格证,有效期被篡改过的痕迹清晰可见——真正的截止日期是2018年,而他通过伪造证件,在精神病院当了三年“主治医生”。
推开门的瞬间,刺眼的阳光涌入。苏雪看见无数患者在草坪上奔跑,他们后颈都贴着写有“爱”字的胶布,而远处的公告牌上贴着通缉令:通缉逃犯陆景言,涉嫌非法拘禁、非法行医及故意杀人……
怀中婴儿突然化作泡影,陆景言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雪雪,你以为逃到‘现实世界’就能解脱?”他的身影在患者中穿梭,每个人都变成他的模样,“其实你早就死在三年前的火场,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我用胎衣为你编织的美梦……”
苏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正逐渐透明,露出下方跳动的胎盘组织。她终于明白:所谓“囚禁”,不过是她濒死时的执念;而陆景言,从来都是她潜意识里为逃避死亡而创造的“保护者”。
“原来最可怕的牢笼,是我自己的心。”她抚摸着逐渐消失的腹部,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真正的爱,不该是束缚,而是放手……”
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时,苏雪听见消防斧劈开房门的巨响。火光中,年轻的陆景言抱着遍体鳞伤的她冲向救护车,他后颈的烧伤疤痕还在渗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别怕,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