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从过于真实的错愕中抽离。男人却显得有些紧张，像是生怕刚刚那句话太轻佻，惹得她不快，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缓和气氛。
芷若却忽然歪了歪头，嗓音慵懒，带着点看戏般的漫不经心：“这位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男人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欢喜，但面上还是故作矜持，轻哼一声，“你撞了我，连个歉都不道，还问我名字？真是......太没诚意了。”
芷若笑了，眼底是浅淡却狡黠的光，她似是懒得应付，忽地转身，拂袖便走，轻风掀起衣角，像是拂过了男人的心头。
那白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急得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等等我！”他气急败坏地喊着。
一边走一边找话题，哪怕芷若惜字如金，冷若清霜，他却一副皮实到底的模样，依旧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你是外地人吧？我常在金陵走动，附近哪家茶馆最清静我知道。姑娘贵姓？怎么从没见过？”
“你喜欢吃桃花酥吗？我知道一家......”
“你是不是要找住的地方？这边这家客栈干净些，住客也清静些......我带你去吧？”
芷若听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一挑眉，“你怎么这么多话？”
“我这不是怕你迷路......”白泽下意识脱口，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又飞快补充，“我是说......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照应嘛。”
芷若没理他，自顾自进了客栈，掌柜上前招呼，她点了一个上房。
他立刻跟进来，“再来一间，就隔壁的。”
芷若睨了他一眼：“你要住也可以，银子带够了吗？”
他被她那眼神看得耳尖又泛起红来，抬起折扇半掩着脸，轻咳一声道：“自然带了，我才不是什么穷书生。”
“那你非得住我隔壁作甚？”芷若似笑非笑地问。
白泽语塞一瞬，还是强撑着傲气回道：“我又不是本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你不是本地人？”芷若挑眉，“听你口气，倒像住得很熟了。”
白泽被问住，嘴角微抽，只得老实道：“我只是暂住了半年，住得久了而已。今日碰巧又见你，便......”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察觉自己说漏了嘴，顿时语气一窒。
芷若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今日？又？所以你不是第一次见我？”
他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佯作洒然：“小巷初遇，不足挂齿。”
芷若轻笑一声，摇头不语，转身便往客栈里走。他一愣，连忙追上去：“哎......你等等我啊！你都还不知道我名字！”
她停了脚步，偏头看他一眼：“那你倒是快说。”
他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小声嘀咕：“凶巴巴的......我叫白泽。”
“噢，白泽。”芷若似乎咀嚼了一下这名字，慢悠悠地点头，“和瑞兽一个名。”
“我可不是家养的兽！”白泽立刻抗议，却接着小声嘀咕了句“你要想养也不是不行......”
“你刚才说什么？”芷若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白泽被她盯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耳根通红，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没说什么......”
习武之人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次怎么脸皮这么厚？芷若瞪了他一眼便走。
白泽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开心了起来，收起执扇跟上：“姑娘可否留个芳名？”
“你管我叫姑娘不就得了。”
“那我能叫你‘姑娘’一辈子吗？”他小声说，眼底却是认真。
芷若听见了，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分。
白泽见她不赶人，便一路跟到她上了楼：“我住你隔壁。”
“你这么黏人？”芷若侧头问。
“不是黏。”白泽鼓起勇气抬头望着她，“我就是觉得，今日若不跟着你......可能以后再遇见，就难了。”
芷若心中轻叹，却也觉得有趣。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可这股执拗，这份一眼认定的熟悉感，还是那么顽固地长在他的灵魂里。
她没说话，转身进了屋。白泽守在门外，半晌，又轻声在门边道：“明早用早膳吗？我给你带。”
芷若轻轻合上门，没回话。
门外却传来他轻不可闻的一句：“你别不理我，我......我今天可是鼓了好大勇气才跟你说话的。”
芷若听见他一直站在门外不走，执拗地等她回答，也不再逗他，开了门，淡淡开口：“我明早想吃蟹黄灌汤包、糯米藕，还要桂花酒酿。”
白泽眼睛一亮，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整颗心，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中透着点小得意：“好嘞，姑娘吩咐的，哪怕排长队，我也一定让你吃上。”
芷若看他那副喜形于色的模样，轻哼一声：“说得倒轻巧。”
“你明早就知道我白泽有没有本事了。”他说着，眉眼弯弯，有些少年的意气风发。
芷若没再接话，只是关门时，轻轻一句落下：“记得别敲错门。”
白泽怔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轻敲掌心，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姑娘放心吧！”
昨天在小巷偶然瞥见她一眼，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那道身影早就没了踪影。他寻了一整天，才终于在这条街上等到她。
看着她真真实实走在前头时候，他竟有点慌，怕她下一刻又会像昨日那般，转眼便消失在人海中。
所以他才紧追不放，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只想着一个念头——再也不能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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