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
认识她之前,我从没想过“演戏”这回事。我从不需要做什么,我要的不要的,都被人捧在我面前,等着我挑选。
然后,我遇见了她。白纸一样的少年,任由她随意涂抹。
可她说我年纪小,于是我第一次学会收敛锋芒,学会在校园里假装路过,只为能跟她打个招呼。学会悄悄搬到她隔壁,只为了每天能多跟她说句话。学会把心里的所有热烈都藏进一句“随便”里。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表现的很糟糕,肯定让她失望了!我努力的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默默地当他的尾巴,跟着她,她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努力去做好,只希望她能更喜欢我一点。
可是,他还是毫不留恋的走了。
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在她眼里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漫无目的的游荡。风把便利店的塑料袋卷上来,像给我套了个透明尸袋——窒息,却死不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么疼,居然没把我弄晕。”
我在床垫上缩成一团。心脏像被人从里侧握住,隔着肋骨用刀在刮。
胃出血的痛哪比得上心痛。
随后,我就接受了父亲的安排,收拾行李去了英国。在机场自动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明知道她不会出现,却偏偏想要个奇迹。自动门关上的声响,像嘲笑。
飞机起飞,窗外云层翻滚。我第一次知道,人的心能疼到想跳下去,也能硬到逼自己坐稳。
去英国后,我把时差调成“失眠”模式。别人睡觉,我读财报;别人社交,我写并购方案;别人恋爱,我在看经济周期图。
痛是一种极好的燃料——它会逼着人把全部温度烧给野心。
我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学位,然后回国继承家业,我要尽快掌握权力。关济和喻游都觉得我像个疯狗一样。
我自嘲的笑:“疯狗才能尽快成长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每次收到阴雨的气象推送,我都会想起她最怕冷,走在潮湿街道上会缩肩。然后我就把手机搁远一点——生怕下一秒就坚持不住。
我活成了旁人口中“少年天才”的标本,却没人看见我夜里 OCD 一样地反复读她过期的朋友圈。
每一次发狠删除,又在回收站悄悄复原。
我多恨自己没出息都没用,我做不到不想她。
五年后重逢。
我带着盔甲回国——铭豫资本的继承人、媒体口中的“冷面金主”。
我告诉自己:这次换我掌控。
于是我用合同套她,拿辰星吓她,摆出高位俯瞰的姿态。
计划完美,情绪却不听话。她被我堵在家里,抬眼看我的那一下,我的呼吸像被撕成两半——一半是报复的甜腥,一半是溺水般的眷恋。
可她只轻轻一句“领证吧”,我就当场短路——心脏像踩进潮湿的雷区,“嘭”地炸开。
脑子里两条声音缠斗:
“太没骨气了!她一句话你就缴械?”
“可她要嫁给我呀,这比任何胜负都甜。”
我以为还能搭建几轮楚河汉界,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她后悔。
结果证明:只要她愿意伸手,我连高墙都忘了拆——直接献上城门钥匙。
我的心不听我的话。
婚后,我嘴上说要“让她尝尝当年的滋味”,却把报复写成了宠爱。
我告诉自己,她别想再左右我情绪。
可只要她一个电话,“想吃番茄炖牛腩”,我能暂停会议,手提保温桶赶紧送过去;
我告诉自己,要让她先开口说爱我。
可只要她那双眼一红,我先认输,先捧她手背亲吻。
所谓掌控,不过是自尊最后的遮羞布。
她要是认真说一句喜欢,我一秒就能扯掉那块布,把我的心双手奉上。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准备好拉锯、较量、保持优势。
可她突然抱住我,小心又认真地说喜欢,说后悔,说是她自以为是。
那一刻,所有高冷的外壳像被人直接敲碎,喷涌出五年的委屈、想念、不甘、妄想......
我听见自己嗓子发紧,像被人掐住又放开。
原来等一句认错,要付出五年青春;
原来一句对不起,真的可以让人原谅世界上所有伤害。
她道歉,说喜欢我,说不走了。
她在我怀里,呼吸温热。我第一次不再害怕她突然反悔;不再害怕天亮;不再害怕未来有一天,她像五年前那样毫不留恋的离开。我讨厌美国。
因为她告诉我——不会走。
这一句,好像把我五年的夜全补眠了。
我承认:
我的高冷,是怕自己比她更投入;
我的刁难,是怕她发现我其实不值一提;
我的强势,是怕连被她重视的资格都没有。
我有时候,总有种感觉,在她心中我都不如辰星那个小公司重要。
我不理解,辰星并不是她创立的,她也没在辰星待多久。她喜欢这种小公司,我可以买好多个送给她。
现在,她给了我资格,我就不必再演。
我可以坦然承认:
时宴要强,要赢,但在唐晶面前,我只想做那个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输了你,我什么都不要;赢了你,我也只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天光更亮了。她还睡得香。
我侧身抱她,把鼻尖埋进她颈窝,心里默想着新的计划:
1. 收购辰星股权,等她生日当礼物;
2. 吴助理的PPT做的很好,可以让他再精进一版,提醒我哪里做的不到位。
3. 关济那些花哨主意可以多学习,希望她能喜欢。
4. 等她对我彻底安心,就告诉她:“其实我对她没有恨,只有爱。”
5. 婚礼还是要更加快些进度。
5. 至于孩子,随缘,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但如果有了,我更开心。因为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窗外城市苏醒。我低头,看她发梢被晨曦镀出柔光。
以前我想让她后悔,现在只想让她幸福。
就这样吧。过去的就过去吧。都不重要了。
我听见心里一个声音缓缓落地——
“时宴,你可以收起所有铠甲了。她被你从少年等到青年,现在轮到你,用整个余生,去温暖那个当年你没有留住的女孩了。”